第4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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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王定疆的死是她的功劳,季明德打算放过胡兰茵,让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在洛阳闲居,找个男人再嫁。谁知她一颗愚昧的痴心,竟做起了入荣亲王府的荒唐梦。

终归上辈子死的太惨,这辈子又叫他杀了全家。季明德轻轻松开胡兰茵,冷冷道:“我不会去,你也劝伯娘消了这份心思,你们也快快回洛阳去。”

胡兰茵眼睁睁看着季明德要走,也起了犟心,死命拽住季明德的袖子不肯松开。

寺庙是人来人往的地儿,叫人看见一男一女如此拉扯终归不好。季明德索性解了那件蓝直裰,丢给胡兰茵,扬长而去。

他下面其实还有件月白色的锦袍,是宝如这些日子夜里抽空儿替他衲的。宝如千央万求,他才肯穿,临出门又罩了那件蓝直裰在外头。

阳光洒在那件月白色的锦袍上,两肩挺挺,背直而落,虽布带亦不掩风流,即便自幼行脚为匪,放羊娃的出身,也掩不住几代浸淫的皇家血统,他终究是高宗皇帝的孙子,辅政大臣的血脉。

胡兰茵闭眼稳气,披上那件蓝直裰,眼觑着柏树后那抹白裙还在,转身坐到石凳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宝如躲在株巨大的柏树后面,闲话听的头尾不顾,只听到个元红,后面的一段儿那两人凑的太紧,声音太小没听清,暗猜大概是季明德入京后常居曲池坊,惹胡兰茵抱怨了。

她成亲之初便知季明德有两房妻室。后来也知道季明德与胡兰茵圆了房,圆房第二日,元红是捧到季家正房里,朱氏、杨氏和季白三个人见证过的。

所以昨夜季明德信誓耽耽,宝如也正当他哄自己高兴。毕竟小时候父亲赵秉义当她憨,在她面前从不掩饰,宝如可是见惯了他妻子面前一套,妾面前一套的鬼话,季明德那些话,旋听旋忘。

唯独昨夜他说胡兰茵要再嫁,宝如还当成个事儿,此时看胡兰茵抱臂坐在椅子上哭,皆是一夫之妻,兔死狐悲,心中也没有什么快意,竟莫名觉得有些委屈,自另一侧绕出藏经楼,又去找李远芳了。

今日草堂寺来的冤家太多,迎门撞上一位,竟是英亲王府世子爷李少瑜。

这位爷身着樱草色的蜀锦面袍子,腰围软皮镶翠玉的长带,乌靴紧扎,两只圆骨碌的大眼睛,一脸细皮,人还未至,声音先到了:“宝如,这竟是宝如妹妹,哥哥满长安城找你,不期竟在这儿遇上你。”

宝如在芙蓉园卖了五日蜜枣,也没见他回头看过一眼。李少瑜这个人,一门心思全在女人身上,但女人太多晃花了眼,天下间的小姑娘皆是妹妹,皆要操心。待谁都是真情真意,但那真情只在眼前,转身便忘。

她的委屈还没散,经他一摇,本噙在眶中的泪珠便滚了出来。

李少瑜退后两步,眼儿睁的鼓圆:“谁欺负了我的宝如妹妹?”

宝如揩了泪道:“并没有,少瑜哥哥,我家男人也在寺中,我得去找他了,改天有空咱们再叙,可好?”

李少瑜一把攥上宝如的手腕,笑的无赖一样:“我早就听尹玉卿说过八百回,说你嫁了个狗皮膏药贩子,要我说,那药贩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何德何能他就能娶我的宝如妹妹?

罢,今儿哥哥不但要把你从那膏药贩子手中救出来,还要好好臊一臊尹玉卿。走,咱们就到他荣王府的斋宴上吃一席,你稳稳儿的坐着,我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宝如是除了悠悠之外,我第一亲的妹妹,至于那膏药贩子,别急,哥哥替你收拾他。”

第76章 认怂

用长安人的话说李少瑜是白白托生了个好人家长安最下作的地痞无赖也比他要点脸面。

宝如自然不肯陪着他疯挣开手道:“少瑜哥哥我如今嫁了人是有家的妇人。这种话若叫我丈夫听见会生气的,你还是放我走吧。”

原本宝如和李少源有婚约时,李少瑜都生冷无忌。有一回喝醉了酒竟当着李少源的面说好玩不过嫂子,叫李少源亲手揍成个鼻青脸肿险险打死。

他脑中没成算,行动也冒失偏还有颗怜香惜玉的心一把拽过宝如的手腕道:“既不肯去吃荣王府的素斋,哥哥在逍遥园单设一桌咱们俩单独吃一顿哥哥今天要跟你好好讲一讲悠悠和蕃一事让你知道哥哥心里的苦。”

宝如手中本无力叫他扯絮一样拉着便往逍遥园方向而去。

朱氏是季明德的生母,但毕竟自幼没有抚养过季明德对她的感情,远远不及杨氏那个养母的百千分之一。

花朝节时王定疆想调他出长安他假装顺从到洛阳之后,便命身边那几个小子一个个清理掉了王定疆的眼线,并在洛阳置了一处宅子,将朱氏和胡兰茵安顿好,命余飞在那儿守着。

他自己潜回长安,着手布置杀王定疆。

所谓能叫父子相认的那块玉佩,季明德早都丢了。在洛阳时也曾彻夜与朱氏长谈,劝她熄了叫他与李代瑁相认的心。

朱氏当时满口允诺,谁知他才折回长安,她跟胡兰茵两个竟又追到了草堂寺。

季明德在自家见过李代瑁,也知那是自己的亲爹。但恰如当初对季白一般,李代瑁那个亲爹在他眼里,不过一块皮囊相似,灵魂比季白更加狡诈肮脏的腐肉而已。

他怕胡兰茵还要多事,叫宝如撞见,又要惹宝如心中不痛快,此时满寺之中到处找宝如,准备要带她回家。

恰寻到一处女墙曲螭宛蜒,青砖月门幽深的僻静处时,季明德便见整日纨绔一样满长安城走鸡斗狗的英亲王府世子李少瑜,正在把宝如往那苑子里拖。

宝如显然不肯屈从,叫他拉的踉踉跄跄,掰着青砖,不肯叫他拖进去。

满地翠竹青青,正是初春抽条子的时候,季明德脚踹上一支竹竿,待竹撞到地面时啪一声脆响。他竖起长竹远扫过去,一竹竿挥在李少瑜的脸上,抽了李少瑜个晕头转向。

李少瑜松开宝如,抹了把脸,倒没出血,一股子竹叶的绿汁。

他呸了一声道:“反了天了,长安城中竟有人敢打爷,来,让爷瞧瞧是谁在打爷……”

话音未落,季明德一根长竹再扫过来,啪又是一声抽,直接抽在李少瑜的嘴上。

尾梢绵长的竹杆从宝如身边缓缓扫过,她见季明德眉目发青站在远处,足在一丈长,腕口粗的竹竿叫他横持,脸上神情,恰是杀季白时的那种阴狠。

宝如吓的哇一声叫,舞着两只手刚想奔过去劝季明德。

迎头一竿横劈,季明德又抽了李少瑜一竹竿。

李少瑜满头绿竹叶,宝如又折了回来,替他拨头上的竹叶。

李少瑜揩着眼角,忽而哇的一声长叫,尾调还拖着戏子腔:“人呢,没看见爷被打啦?都死哪儿去啦?”

他是亲王世子,出门至少七八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们随行的。

宝如替李少瑜拨拉着头上的竹叶子,讪笑着赔罪:“你消消气儿,那人是我丈夫,他定是将你当个登徒子了,不过一两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事儿,你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脚步沙沙,李少瑜那七八个佩刀护卫已经围过来了。

有狗相护,李少瑜顿时有了底气,甩手将竹叶砸在地上,壮着胆子走近几步,忽而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当日在秦州,路遇此厮,我就觉得那骑驴的妹妹声儿有些像我的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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