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妹妹你这是要?”初尘脸上惊喜连连。
“是的!”
“能确保万无一失么,倘若官家追究起来,你和苏官人会受到牵连的。”
清漪冷冷地道:“你快点吧,等会我改变主意了,你回宫哭去吧!”
“惊寒他……”
“原来你是知道的,你们两个可真是大胆!”
“才没有,他只不过每日远远地看上我几眼。”
“放心吧,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跟来的,还怕他找不到你么!”
清漪出城时,谁也不曾主意到她身后不起眼的丫鬟,清漪和侍女潇潇各自牵了匹快马,清漪用眼色示意她坐上去,初尘动作僵硬,上马的动作还不如自己七八岁时那般熟稔。
“你怎么这么柔弱?”
初尘面色一沉,“不是谁都有机会得到父亲的亲身教导,不是谁都有机会跟着父亲吟词作赋。”
初尘话语中悲凉之色甚浓,她双手环住清漪的腰肢,将头倚靠在她肩上。清漪勒住缰绳,“就此道别吧,多保重!”
初尘有些不舍地下了马,目送清漪绝尘而去。
71、牵机鸩毒 …
太平兴国三年(978年)。
七夕这日, 是李煜的四十二岁生辰。如今,南唐降宋已有两年。李煜几杯酒入腹,想起在南唐时绮丽柔靡的生活,不由得潸然泪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众宫妃争相称赞,歌女们随即吹拉弹唱起来, 殿中好不热闹。
宫人来报时, 赵炅勃然大怒, 气得将案上之物尽数拂去。
一旁,王继恩道:“不过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呆子, 官家何需跟他计较!”
“这个违命侯, 亡国了还如此不安分!好吃好喝供着他,他竟不知感恩, 留他何用!去,把齐王喊来!”赵炅眼下正为北伐北汉之事烦心, 心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免得日后有人拿他做文章起事。
赵文化入了文德殿, 赵炅指着案上的一壶美酒,“今日是违命侯的生辰,你带上这壶美酒, 代我前去祝贺一番。”
文化看着赵炅脸上阴沉的脸色,自是不敢多劝。当年大哥登基后,连恭帝郭宗训都不曾忌惮,似乎丝毫不担心有人借恭帝之名造反。如今天下之势渐渐明朗,二哥竟连违命侯都要赶尽杀绝,当真是心狠手辣。
文化看了看案上的美酒,想来今夜违命侯必死无疑,却是借用自己的手,不知日后史官会如何评价自己。算了,死后都是一抷黄土,管后人怎么说,反正自己跟那些人毫无瓜葛。当下,从案上拿过美酒,领命前去。
李煜见了文化来,醉态更加肆意。这位大宋的齐王殿下,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且彻夜谈诗论道,与自己颇为投机。见他携美酒前来庆贺自己生辰,不由分说便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去。
“齐王殿下,好久不见,你怎么得了空来看我?可是又被尊夫人的上联难住要前来求助于我?我跟你说,尊夫人的诗词,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位故人。获花秋,潇湘夜,橘洲佳景如屏画。碧烟中,明月下,小艇垂纶初罢。昔日那位梳着总角的小女孩,她的家国被我南唐铁骑血洗,不知她可对我有恨意……”
看着眼前一代文豪对自己如此信任,文化想起两年前的正月初二,那日风雪交加,自己与他在驿馆内秉烛夜谈,请教了他许多写诗作词的技巧,他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夜深了,违命侯保重身子。”文化抱拳道。
“好说好说,我刚填了一首《虞美人》,你回去念给尊夫人听,我想看看才女有何指教。”说罢,转身对歌姬道:“你们唱一遍,给齐王殿下听。”
文化不敢推辞。历来宫廷中多用牵机鸩酒毒杀宫妃或臣下,服用之后,全身会抽搐不止,最后头部与足部相接而死,状似牵机织布。心中默默祈求道:“但求这牵机之毒晚些发作吧。”
一众歌姬再次拔弦抚笛,李煜也借着醉态,跟着歌姬们一展歌喉。
文化听完,再次匆匆抱拳,“定当带到,告辞!”
回到幽簧,文化将方才官家赐酒之事告知葇兮,又将李煜的新词吟诵了一遍,“违命侯让我问问你,觉得如何?”
葇兮取出七弦琴,一边弹一边唱着,不知不觉声泪俱下。“违命侯,你我素未谋面,谨以此曲相送。愿你来世能生在普通官宦人家,一生无虞,做个富贵闲人!”
葇兮唱的《虞美人》与违命侯府的歌姬截然不同,葇兮的琴音,悲伤之余,更添几分壮阔。而歌姬所唱的,则凄婉哀怨,又带了几许缠绵。
文化叹道:“葇兮真是聪明过人,你一向善良,如今心里一定难过!”
“只是觉得生命无常,变数太多,人命太脆弱,以后更要珍惜。”
“待朝中平定下来,我定当与你归隐山林,不再过问这世间之事!”
二人沉寂下来,默默地感受着一颗鲜活的生命此刻正要逝去。
是夜,葇兮一遍又一遍地弹唱着这位素未谋面才华盈腹的南唐后主留在人间的绝唱。
翌日退了朝,文化去文德殿向赵炅提出请辞之事。
“四弟,你真是不够义气,眼下我才登基,正是用人之处,你却要撒手做个富贵闲人。”
“如今天下已定,只剩辽国和北汉,二哥雄才韬略,这两个地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说得轻松,北汉倒是小菜一碟,只是这辽国,哎……这是个劲敌呀!”
当年自己和大哥赵匡胤定下先易后难、先南后北的征战策略,不曾想辽国在这二十年内迅速崛起,两军虽不曾正面交锋,辽军却屡次阻扰宋军伐汉,几番交战下来,渐觉辽军之势日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身边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想来文化对自己抢先登基之事,一定有所埋怨,眼下必须要安抚他。
“四弟,好歹再帮哥哥几年,你我两个做叔父的,一定要为德昭多考虑。咱们赵家虽得了这江山,眼下却并未统一,德昭毕竟还年轻,历练不够,咱哥俩若不多操点心,哪天我若像大哥一样,被阎王爷招了去,这天下就只能靠你了,你怎么能撒手不管呢?”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有意要将娘亲生前的遗训兄终弟及执行到底,文化倒是对这皇位没什么兴趣,将来如若二哥崩逝将帝位传给自己,他才不会接手。一来,自己闲散惯了懒得约束自己;二来,二哥百年之后,德昭怕是已经须发花白,自己若再接手,侄儿还能做几年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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