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妾多谢公爷疼惜。妾还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说!”
“国公能有今日荣耀,最重要的是您功勋盖世,当然也少不得皇恩浩荡,如今陛下新登基,您是不是更要为陛下分忧?”
“当然是了!”石亨笑道,他获封的可是“忠”国公。论战功他不敢称天下第一,他如今的地位,是他善于政治投机而来。
“妾有一法子,可令公爷向陛下表忠心。”明月看他感兴趣的模样,没有掉他胃口,道:“还是公爷启发了妾,这文章就在妾身上做。”
“哦,难道你也想着服侍皇帝一回?”石亨调笑道,在美人身上做文章,这话说的太过暧昧。
“妾何曾有这种想法,明月完璧之身跟了公爷,就是陛下亲临逼迫也绝不妥协,此事天下有目共睹。且委身公爷,是仰慕您英雄气概,您若是如此想,妾当着无活路了。”明月说完就一脸贞烈的往柱子上撞,被石亨眼疾手快拉进怀里。
“瞧你,瞧你,不过一句玩笑话,还当真了。”
“于公爷而言是玩笑话,于妾而言就是要命呢!明月虽出身教坊司,却不愿与淤泥同浊!您疑了妾,妾自当以性命证清白!”
明月就是这样的烈性子,这才不负让天下文人传唱的奇女子。被这样一个女子仰慕者,石亨如何不感到骄傲。石亨连连作揖,道:“是为夫胡乱说话,误会你了,别气,别气,咱们接着说,接着说~”
明月擦干眼泪,轻轻瞪了他一眼,眼中还有水光闪烁,看的石亨腿都软了。
“公爷忘了,妾原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因郕王(景泰皇帝被废为王位)谋逆,家父中忠君直言,才有此抄家灭族之祸。公爷有替妾请封诰命之心,妾铭感五内,可妾不愿让您背负骂名。若是陛下下旨拨乱反正,妾去了教坊司出身的污名,也能堂堂正正跟在您身边,不怕连累了您。”
最重要的是借此向皇帝表忠心……石亨明白了,郕王在位期间,他也称得上位高权重,怎么在当今皇帝心中消除这段黑历史,明月就是个好例子。别看她如何风光,私底下却是增恶皇帝胡乱判刑,冤枉她一家,让她沦落风尘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石亨和明月是一样的,他们都有着忠君的血统,也曾被谋逆所控,而今正该是翻身做主表忠心的时候啊!
石亨一想,觉得用明月做文章是个绝妙的主意。明月本来就自带话题人气,这么一封奏折上去,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肯定更上一层楼。
石亨笑着亲了明月的脸蛋,笑道:“真是某的福星!放心吧,某这就给陛下上书,保证给你请个诰命回来。”
“妾也能上书吗?本是妾的事儿,由妾上书也显得明证言顺。”明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娇笑道:“公爷可是怕妾写不来奏折。”
“明月是天下公认的才女,某还及不上你呢!你愿意写就写吧,到时候一起递上去。”美人在怀,石亨已经昏了头,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两人调笑之间,一封石破天惊的奏折就这么递到了御前。
第48章 难从良
“妾本闺阁,懵懂未长。每节刺绣之余,间及诗歌之事。严父教以节义,慈母手授女工,每望长远,但求义夫节妇,养儿育女,平凡终老。”开篇反复渲染闺中宁静生活,力求让看到这篇上书的人都明白,明月在未成为“明月”之前,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唯一的奢望不过是一位良人,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岂知名利场,原作是非坊。尽王事竟是杀身由,秉忠义反把性命否。闻之如霹雳惊雷,听之似六月飞霜。”然后说听闻柳父获罪时候一家人难以置信,抱头痛哭。此段的重点在于柳父尽忠,反被下狱,抄家流放。别往了柳父是上书请求郕王把皇位还给“北狩”归来的皇帝才遭此横祸的,郕王就算被废了皇帝号,也不是臣子、臣女能议论的,明月只能把锅甩给“朝中奸佞”,突出柳父的忠义,博皇帝的好感。
“妾以陋姿,获侍薄名,未得展颜。”在教坊司闯出的偌大名号反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如今的处境也不必多写。明月如今名扬四海,就是被软禁在南宫的当今也肯定听说过她的名字,更何况郕王也是在明月身上吃了亏的。能让敌人受罪的都是朋友,明月相信,皇帝对她的初始印象肯定不坏。
“乞圣人还清白,盼青天昭日月。妾纵百死,尤可瞑目。”结局反落入俗套,明月求的是皇帝给柳家平。,这不只是名声上的好处和明月身份的改变,还有更大的实际意义。柳家还有活着的人,明月的两个哥哥流放充军,若能回来,也算还了此身此生的因果。
上书一挥而就,少用典佶屈聱牙之词,明白如话。石亨见了连连点头,“那些酸儒文人还是有些眼色,某家明月当真是才女,这文章纵然是才子也轻易做不出。这就是那什么,文不加点、倚马千言了吧。”
“公爷可就笑话妾吧,不过有感而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明月神色淡淡的摆弄纸笔。石亨也知道这是她家的伤心往事,住口不提。不过看着美人不得展颜,石亨下定决心好好和皇帝说一说,凭借自己的功勋,难道跟给爱妾一家平反都做不到吗?
唉,怪不得周幽王博美人一笑能烽火戏诸侯呢,若是那褒姒也美如明月,自己也是不吝啬几台烽火的。石亨骄傲的想。
这封上书果然很对皇帝的胃口,只看他把景泰帝废为郕王,不葬入皇陵就知道皇帝对郕王的猜忌之心有多重,那是死了都不让好过的节奏啊。
皇帝和石亨正在蜜月期,石亨从旁鼓动,皇帝也十分愿意用柳家千金买骨。当即下旨为原礼部郎中柳源一家平反,召回流放充军的儿子。明月也被解除贱籍,脱离教坊司。
此时交通不便,等着官方命令到达西北,不知什么时候去了。柳娘借住石亨的权利,直接派人去找她两个哥哥,带回的结果也喜人,两个哥哥都没死,还在当地娶妻生子。
明月用她的积蓄在城南买了一套三进院子,又给柳家置办了两座山头,作为日后花销。为此石亨老大不满,“那山头贫瘠,有何铲除,某给你的良田呢?”
“妾放着呢,本是公爷的产业,怎么能私自肥了妾的腰包,补贴娘家人呢。”明月谢过石亨的慷慨,又小心劝道:“听闻这田地还是崇王的私产,公爷这般轻慢皇子,是不是不太好。”
石亨闻言皱眉,“你就是太小心,凭爷的功劳,难道还得不得这几亩田地?放心受用就是!把你那小家子气改改,你是某的爱妾,当吃山珍海味,着绫罗锦缎!”
石亨原本觉得明月知情识趣,相貌又好,第一次劝谏的时候感慨她不是为名利富贵依傍自己的普通女人,十分感念。可石亨本就是骄奢自负的性格,劝谏一次两次还能看在明月容貌的份上听进去,劝谏多了,明月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从“知礼懂事”变成了“小家子气”。
看着明月黯然的眼神,石亨也舍不得美人,拥她入怀道:“怎么又不高兴了,为夫给你赔罪了,今晚留在你房里。下面送来的珍宝任你挑,好不好?”
明月破涕为笑,道:“珍宝便不用了,公爷有古籍之类的好东西,给我留两本便好。”
又是这样,石亨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明月又不要自己送的金银珠宝,自己找的是小妾,不是御史,更不是道德楷模,和她在一起,总说什么忠君爱国、友善同僚的话,这有什么意思!
再美的脸也经不住这般糟蹋啊,石亨气不打一处来,“你还上瘾了,既然爱什么古籍字画,就自己研究吧!”
说完甩袖而走,门摔得砰砰做响。
“姐姐,您又是何必呢?公爷也是疼惜您。”小静端来茶水,小声劝慰道。石亨就是她们一生的依靠,为何明月不小心侍奉,反而处处惹他厌烦呢?小静不相信以明月的才情会做不到,从官家小姐到妓/女都能适应良好,奉承周旋,如鱼得水,怎么对衣食父母的石亨反倒不假辞色。
明月微笑,从教坊司出来到时候,她把小静也赎身出来。小静是被卖入教坊司的,和她这种必须特赦的政/治/犯不同。小静从她进入教坊司就在身边照顾,十分熟悉她的生活,对她也忠心耿耿。小静年纪到了,若不跟她走,很快就会挂牌。到底相识一场,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小雅,原本是盼盼的贴身丫鬟,自从委身石亨之后,明月就知道小雅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坚决赶走了她。
明月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小静原本事业鸨母玉娘放在她身边的棋子,可若是忠心,明月不计较过往。
即便是如此亲近信任之人,明月也没有吐露自己的真实打算。只道:“你说的这也我也知道。可国公爷是我的丈夫啊,我一心盼着他长久。如今国公爷刚立新功正式显赫之时,可你看史书中多少权臣,谁不是赫赫扬扬,最后大厦倾颓。现在劝着国公爷谨言慎行,也是图谋日后啊。”
小静吞了吞口水,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话是不错,可这该妻子来说,而不是你一个宠妾来说啊!妻贤妾美,你的职责就是愉悦男主人啊!”
小静怕这话伤了明月的心,她看得清楚,明月这是把石亨当成了丈夫啊!这是不对的,对她们从教坊司从良的人而言,石亨可以是良人、是依靠、是男主人,绝对不可能是与你平等相待的丈夫!
小静忧心忡忡的下去了,不知如何为明月描补,憋得不行了,只能和院中丫鬟诉苦。石亨显赫之后,后院混乱不已,很快明月一个当妾的摆着贤妻的款儿,就成了公认的笑话。关键是石亨也不喜欢她这种“贤妻范儿”,明月很快失宠,沦为笑柄。
明月本就自带话题,又有石亨加持,名将美人,自然惹人关注,很快明月因劝谏石亨失宠就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趣谈。
明月仿若一个普通的失宠姬妾,日复一日弹着古琴,发现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琴声不能吸引男主人的注意,最终在石亨到她隔壁妾室院中的时候,换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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