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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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着急道,“能有什么事?你尽可想开些吧,到时候若是没事,你岂不是白担了心,费了这样的神。”不过她说的一句话,贾政怎么连大嫂也告诉了!这个坏蛋!

李夫人奇道,“妹妹你还有什么不曾告诉我的,不若细说了告诉我知道,我举手立誓,绝不告诉第二人。若再传他人,让我立时肠穿肚烂,死后拔舌下十八层地狱。”

“唉呀,嫂子你别拿话堵我。”王桂枝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哪里知道现在朝廷局势是什么,她知道自己在红楼梦这本书里,其它都是王夫人给予她的记忆。她苦苦思索,只好现编些话来,让她先好生看病吃药,安生续命,有李夫人在,贾赦也不至于过于胡来,再说贾府千头万绪,她也多个臂膀不是?

但也不敢说得仔细,含糊着,“我说的你可真听吗?你要是真听,就好好照顾好自己。”

“那自是真听!”好不容易有人应下,有了句实话,李夫人本来也信她,哪里有不听从之理。再来跟她说了些心里话,心里痛快了许多。

“你既是真听,可我就直言了。平素里那些个男人不许我们抛头露面,只拘我们在家里这一亩三分田不说,还有别的弯七拐八的摧折。你怎么此时就要起比那些男人还厉害的强来?那上天的事,谁能管,真要抄家灭族,咱们都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岂不干净。既然他们不让你管,你就要丢开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就是要管,你能管得了谁?不若先把自家男人管起来,自己自得其乐才好。”王桂枝劝着,贾赦只有老太太能管,可老太太一向是个慈祥人,不管儿子们屋里的事。

李夫人一时愣住,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怎么管得了爷们?三从四德也不是顽的。”

“那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再三从四德也有法子。我看嫂子你也有这个能耐。你想着琏哥儿,也不能再继续放纵大老爷不是。别的我不知道,光知道大老爷总是喜欢新鲜颜色,每年买那色艺双绝的小戏,添新哪里淘换来的贴身丫环都有好几个,虽说不是强占,可就是老太太不说,族人里都知道,也觉得大老爷不尊重,你脸上没有光彩。这些个姑娘,大老爷好一阵不过也就罢了,放在你家里,每年多少银子不是事,却你掐我攘的,要首饰要这要那,大老爷给的也是琏哥儿的钱,再且成日里给你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你看着她们心里难受,她们自己也可怜,这么老些人要争一个男人,小小一间屋子拘着,过于寂寞,日子长久了心思怎么会不歪?不若你跟你家老爷商量妥了,那些买来的,有心去的让她们自去,想留下的,你也归拢到自己手上。安排上日子,再越性像皇上似的做个绿头牌,由着大老爷去点,也不吵嚷了,你也就清净了。”

“你这个狡黠鬼!你怎么不给你家老爷做这个呢?”李夫人听了直乐,拿手去呵她的痒。

王桂枝躲着笑道,“人家给你出主意,你倒挠我?”贾政那个人,要是像这样,早被他呵斥着“叉出去”了。他就是头犟牛,只有他自己愿意,不然别想着能逼他就范。

见她怀着身孕,只玩乐一会子就停了手,“既然这样,以后我就不从家生子里选,他们虽然知根知底,到底府里连络有亲,反倒不好辖制。不若从外面买些贫苦吃不上饭的齐整丫头,终身也不过十来两银子,不比去那些地方的干净,且花销不了几千两。”李夫人被她一说,思路明阔不少,立时来了主意。

王桂枝叹息,不知道这样怎么算,买的清白女孩子倒又成了姨娘,只是到底能先吃饭活下来,“这也倒罢了,每年只许两个,免得把老爷的身子掏空了,琏哥儿可还小呢。不论是你这个娘,还是大老爷,都得自己先给孩子打下许些基业不是。大老爷跟我们家老爷都是受得祖宗的恩才有个官做,可咱们能给孩子们留下什么呢?”她半带讥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只等着大老爷死了,就让琏哥儿再袭个末等三等将军的职就罢了。”

李夫人被说的满脸通红,“我日后好生教导他读书进学。”

“书是应该读的,学史让人通智,品诗让人懂情。可咱们贾家一门两公,如今圣上还在倒还好,若是新帝……只怕要算旧帐,我们可有好大一笔亏空等着算呢。”王桂枝想到红学里分析的贾府失势倒榻之原由,虽说红楼梦未曾实指,但曹家迎驾,欠下多少亏空,康熙在位时多有照顾,让他们在富饶织造处安了肥差,只为填补,到了雍正时候,他眼里容不得这些。那户部欠银,在天灾面前,他是真抄家来填……若按此情推论,说不定抄家的债,就是在元妃省亲那上头,不过她没想着送元春进宫,倒不是很怕了。

李夫人只以为受了教,太子再次被废,定然是不成的。看来王家已经知道下一位真主是哪个,便越发虚心问道,“那些银子一时怎么还得上?”

原来还真有欠银!

王桂枝心里一惊,脸上没显,“咱家又不曾接驾,哪里有欠?”

“咱家荣国公去的时候,才问户部借的两万两。我接中馈的时候,曾看过这一注,再以前的,就不知道了。”李夫人盘算着,“我估摸着,总也得有个十万两。”她却不是很在意,“没事的,大家都借,咱家还算是借的少呢,像是江南的甄家,那才借的多。”

“……十万两!”王桂枝心里叹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到底家里还是要出个做官的,才能把这窟隆给填上。脸上又发热,那她岂不是跟贾雨村没什么区别了,还是做生意的好。

“别人家我们又管不着,理好自己家就行了。”

十万两也不算多,总归还有十来年,一年节俭个一万两也就行了,复道,“以后嫂子只把家里好好主理起来,能俭省的就俭省些,还有一些弊端,你可不能躲懒,该改的也要改了,要蠲了的,就蠲了吧,你不管着,琏哥儿怎么指望你呢。”

李夫人一一听了,一会儿茶房里熬的药也得了,她一口口喝尽了才回去。

王桂枝站在门口送她,李夫人止步动容道,“妹妹这般用心为我着想,我永不会忘的。”

“快别再说这样的话,我只托言我要服安胎药,你每日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在我这里吃了药再回去,干净稳妥,那边再没人知道。”

奶娘跪在地上,恭敬给王桂枝磕了三个头才追着李夫人的轿子离开。

“我的天,总算是走了。”彩霞扶着王桂枝回到屋里,见她脸色还好,心里也松开了些,“太太一天天的,尽给自己找事,大太太那边的事,您也往身上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管家奶奶呢。”

王桂枝却觉得,“顺手相助,就当给自己积福积德了,这比起抄写什么经书化些纸钱更好呢。”若真能救她一命,那就更好了。贾赦有她在,也不会想娶鸳鸯,想弄个什么扇子,也不会打贾琏了,人家亲娘在呢,保证李夫人跟书里王夫人救宝玉一样过之不及。

“哎,太太心真好。”彩云此句可是真心,又一想到大太太竟在不知不觉落了个孩子,她都为她一哭,若不是太太请了太医来瞧,只怕大太太被带累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们都不许说破,谁要是敢偷偷告诉大太太,我真撕你们的嘴。”王桂枝提醒道,王太医那里见惯了的,不会口舌多言,李夫人那里,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身边那些也不曾瞧见,自然就不怕。只要她屋里的人都守住秘密,就无人知道了。以后就是知道李夫人在她这里吃药,也可以推说是补药,不然好好一个孩子没了,老太太那里也不好说,她自己心里肯定也难受,毕竟眼下可是多子多孙多福寿的时候。

连续几日,李夫人给贾母请了安,自找机会来王桂枝处吃了药,两人说说笑笑,家里的事都商量如何办才回去,两人情谊日增越发亲密。

李夫人吃了药心病去了大半,精神好多了。头一件就借着贾母做寿,把一些不安份总要挑事的姨娘丫头配得配人,送的送人,还有一些要走的,全不相留,另给二十两银子让她们自去找门路过活。给贾赦屋里,一下子给清得干干净净,更难得是贾赦竟好似半点不在乎,由着李夫人如此。

暂住在贾赦院里的林海不免奇怪,“大嫂子把您的人都撵了,怎么大哥哥要改性儿,要跟我入得书山学海,修身养性了?”

贾赦脸上微红,被这样不伤大雅得打趣一下,他也没恼。在弟弟妹夫面前倒不瞒着,捻了下胡须道,“我年纪大了,屋里十几个,前日她突然说要都见见,结果站都站不下。她说实在是不像样,问我有没有心爱的,有就留下,没有她就处置了,再换了好的给我的,我就应了。”

“没想到竟一个也没给大哥哥留!哈哈哈!”林海拿扇子击了下手,“看来嫂子这招瞒天过海使的好,竟让大哥哥您大意失荆州。”

贾政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虽然忙,可偶尔回王夫人屋里,也闻得见一丝燃香都压不住的药味,夫人说自己在吃十三太保,可嘴里也没个药味儿……

“哎,不妨事,她虽清理干净了,也请了好些人牙子领了些女孩子回来让我挑,我瞧中了两个,已经买下来等她调-教一番,养活的白嫩些就给我开脸。”贾赦坦言道,那些个莺莺燕燕,不过是些玩意儿,夫人不喜欢她们,定是闹得过分让她不高兴了。既然她又换了新鲜的给他,就是以前那些一下子清的一个都没有,也是事先与他商量过的,再去计较,但真显得他这个大男人小气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与林海、贾政的想法都不相同,两人便差开了这话头。

“老太太的寿宴一过,二哥哥就要去金陵了?恕我不能相陪。”林海歉意道,他要等着秋下入闱。

贾政忙道,“科举秋试才是大道,我不过与家人们去置办些祭田,到时候东府的珍哥儿也去,我那不成器的珠儿也随我去见识一番罢了。”他又对着贾赦道,“说到这事儿,不知道大哥跟敬大哥商量出今年明年由谁来领不曾?”

“家学共推太爷贾代儒,他辈份高学问不差,儿子文弱,无人有异。只是这些祭祀祭田之事,老太太也没个准话,若是随便安排了人,怕又弹压不住,正有些犯愁呢。”

实来这银子是宁荣两府里的人出的,若真是全便宜了其它房头的贾氏族人,贾赦心里不大自在,他与贾敬私下商量,不若把贾珍先放在老家统筹打理一年半载,升米恩,斗米仇,只分一两成出来才是正理。贾珍正好服丧,也可以避开都中的事务,再有大事,后路也不怕了,他为着妻子守了一番,再议亲也便宜。

贾政皱眉微一细想,回想起贾珍突然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心里有了六分肯定,便笑道,“我不过白问问,反正我听着,哥哥们直管吩咐就是。”

林海自吃茶不出声,这与他并不相关,不便多言。事他倒知道,内兄没瞒他。倒觉得贾家这般会规划是不错,难为他们在此时还有着为后代子孙的打算。以后他若能耐,也自当为他的孩子们留下这份基业。

一提到孩子,他心里也不免一痛,他何尝不知道妻子的心病,他也不是没想过孩子承欢膝下,但林家一向子脉不丰,他都是父亲四十岁才得的。说不定他也是如此,就是敏儿对此事有些魔怔了,若不是如此,每逢三年进京赶考,她渐渐不爱往自家走动,还不是见着外甥外甥女见人伤怀。可子女均为天赐,若真是不能,只要她喜欢,从那些旁支里挑一个过继收养也就是了。

回过神来,贾赦已经提到寿辰上的唱戏曲目,“前几日那个唱戏的小生不错,唱的那曲双离燕……”

贾政却道不好,“曲不错,可寓意不好,老太太过寿,还是要唱些热闹圆满的才好。”

“也是。”贾赦点头,又问,“除开咱们贾家人,送了贴子来的你嫂子跟弟妹都安排妥当了,还得防着有些不请自来的,已多排了两桌席,到时候男客你们俩个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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