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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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的课程以英文为主:每天都有一堂英文课,或为写作,或为语法,或为英译汉。此外一周三堂算术课,一周两堂地理课及科学课,一周两堂网球课,每周三、五放学前还有一堂神学课。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无神论者,楚望在听说有科学课的同时竟还要听基督传教,不由得乐了好半天。

香港的女孩们大多都有自己的英文名,或者压根都没有中文名。其他女孩拗口的名字,搞得英文老师(也就是威尔逊神父)几乎崩溃了,第二堂课上便印了一沓常用名,让女孩们从中挑一个作为自己的英文名。真真挑了“leonie”,允焉则是“lina”,楚望则沿用了上一世的名字“linzy”,音谐林致。

全班十二个女同学,有五名是香港本地的,有包括薛真真在内的四位上海女孩(另三位都在学校借宿),一位广州商贾家女儿,还有两位林家的绍兴姑娘。女孩子一多就容易变成一台小型班级宫斗剧,就如后世大学八人女生宿舍有无数个微信群一样,这个班级的女孩们有许多派别:借宿派和外宿派、粤语派和吴语派、香港派和内陆派……等等。毒嘴毒舌又开朗大方的薛真真立马成为诸多派别中领军人物一般的存在,林允焉也收获了不少吟风弄月的小姐妹。而在班中向来存在感极低的林楚望……什么派也没加入。大约是她三天两头在课堂上睡觉,块头最小、话也最少,看起来战斗力颇低的样子,两军互相对垒时,竟也没人来拉拢过她。

唯一与楚望多说过几句话的,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叫谢弥雅,是个混血姑娘。她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皮肤极白,纤长细密的睫毛下,眼睛是漂亮深邃的灰蓝色。她坐在林楚望前面,每一次侧着头听课时,那个完美的侧颜便会不经意的落入林楚望眼中。她有时会盯着那张脸就走神了,总觉得不知在哪里见过另一张十分相似的脸,也许是上一世的什么英剧或者美剧里吧……

弥雅很快察觉到了楚望不加掩饰的欣赏。在有一天网球课上,两人被分到了一组,她一个球挥击过来,笑着说:“林兹,你课上老看我,是怎么回事?”

被篡改了名字发音的短腿林楚望艰难的接着她的球,气踹吁吁:“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弥雅噗嗤一声笑了,发过来一个更狠的球,“你这么讲话,像哪家的浪荡公子似的。”

楚望再度接球失利,嘿嘿笑着挠挠头发,发了个格外温柔的球过去:“还有一个原因,是总觉得你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次换弥雅没接住球了。她拣了球,气恼的扑在球网上方,冲林楚望丧气的皱眉道:“我猜你是见过我那大名鼎鼎的哥哥吧?人们总说我长得像他——搞得好像这样讲,我便沾了他的光捡了天大的便宜,会觉得分外开心似的!拜托拜托饶了我!”

楚望一惊,却怎么都想不起那个拗口的名字:“你哥哥是那个……呃?”

“zoe, 香港岛大名鼎鼎的谢公子爷zoe!”弥雅一脸丧气的翻了个白眼,背诵绕口令一样说着那个名字。

楚望想起这个人,再对比了一下弥雅与他的长相,确认是兄妹无疑了。那个萦绕许久的谜团得以解开,林楚望险些开怀大笑。

弥雅见她忍笑十分艰辛,作势一个球拍就要给她拍过来:“你还笑!我就知道你要笑我。”

已然发育良好的弥雅十分轻松的追上林楚望,勾着她的脖子闹作一团时,弥雅贴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知道我哥哥与你姐姐的事。”

楚望惊异的抬头来看她,弥雅则笑着“嘘”了一声,“我保守这个秘密好辛苦,但是我知道除了我之外,你也知道对不对?!”她说完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玛玲姐算的上这香港数一数二的女孩子了,两人若是脱离家庭自由恋爱,倒也不是没可能步入婚姻殿堂。可我爸爸栽培他花了太多心血,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总不肯随意将他毕生心血拱手让人。光是为了送他去西点,竟不知上哪劳驾了两封将军级的人物给他写了推荐信——一位中华民国的,一位英国的,也算是下足了血本。”

楚望无比理解的点点头:“要是换作是我,我也是不肯的。”

谢弥雅则揪了揪她的耳朵:“你这小不点,讲话怎么老气横秋,也不知跟谁学的。”

作者有话要说:索米尔先生讲的话与他自己的故事有关。进度条拉——拉——拉——

另:想征集一个比较有内涵的书名,比如民国香港往事之类的……文艺一点的= =小的真的取名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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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为什么会看到更新了,点进来却还是昨天的章节,是因为,非签约作者发文的时候要先通过审核。如果我半夜12点发,那个审核人已经睡觉了,要等他8点睡醒起来我才能通过,大约是这样

☆、〇二一口红与婚礼之一

大约出于共享不为人知的八卦的心,楚望莫名的获得了“粤语派”及“香港派”领袖人物弥雅小姐的青眼相待。因此,楚望也莫名的受到了来自敌对阵营“上海派”领袖真真的拷问。薛真真不止一次在她周三、五下午网球课下课去油麻地的路上,或是在周末的芭蕾课上,亦或是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时突然出现,一脸严峻的问她:“你什么时候跟那个蓝死鱼眼关系这么好了?”

或者说:“你可是从上海来的,是我们这边的,怎么可以通敌叛国,去投靠香港派!”咦?不是绍兴派吗,怎么又成了上海派。

亦或是:“你若是现在悬崖勒马,我就不计前嫌的接纳你。”

甚至是:“你打入敌人内部,多给我们套点敌情!”

楚望认为,薛小姐日后若是没有成为优质特务,可真是大大的屈才了。

向来被薛真真欺压的允焉,竟也协同她的文学社小伙伴加入了弥雅同盟。她有时候无聊的紧了,便戏称弥雅、允焉和她是“奉系三角同盟”,薛真真则是万恶的直系军阀。以弥雅小姐和以薛真真为代表的两派,斗争日渐加剧,可以说打得比直奉战争和北京政变还要如火如荼。楚望本来隔岸观火的看热闹,突然被两派领袖夹在中间,一时间被推上了战斗的最风口浪尖。

在这段时间里她的缝纫技能也突飞猛进,在玛玲第二次修改婚纱时,林楚望已经可以帮上索米尔先生许多忙了。

索米尔先生和阮太太都以为她小小年纪,上学上得也比旁人辛苦许多,竟坚持要在裁缝铺给她开小灶。每周三五六下课之后,她时不时会吃到索米尔先生做的马卡龙、焗蜗牛等等甜点或者大餐,亦或是来自阮太太的牛肉米粉和鲜虾春卷。所以即使在学校里夹缝中艰难求生,在油麻地的小日子却也算过得颇为怡然自得。

民国十四年的春节来的格外早,作为一个容纳了中西方文化的地方,圣诞、元旦、春节挤在一块儿,从圣诞节前一周起,香港人民就开始了一个相当长的假期,这却是林俞最忙的一个冬天。

薛真真得了空闲回家过节,林家两姐妹却只得到了来自父亲的书信一封,被留在了香港过年。来信上并未提及北平战事,仅让两位丫头多听姑妈的话,好好念书。在信尾提及了长兄梓桐在斯应的建议下,放弃了北京大学的入学资格,准备开春入学黄埔军校。

乔太太对林俞此举十分不解,而林楚望则大感斯应与父亲实乃明智。

林楚望在乔玛玲的指点下学会了织围巾后,便织了两条非常简单的大红色围巾,送到油麻地作为阮太太和索米尔先生的新年礼物。阮太太和索米尔先生收到礼物都非常开心,又花了两个下午的时间,耐心的指导林楚望如何将旧衣物改作成巴黎这一季最流行的春季中性风背心马甲,林楚望做了许多礼物给乔公馆中每一个人——作为新年礼物。乔太太一开心,携众人去相馆拍了张新春合影留念;米歇尔悄悄做了一只布娃娃送给林楚望;玛玲听说她给自己的婚纱做了不少贡献,将她抱着亲了又亲,还说如果婚礼前她没有长得更高,一定要让她给自己做花童(林楚望心中则无比希望能快快长高一些);薛真真从上海回来时,听说林楚望给她做了小马甲,便慷慨无比的将她带回来一盒草莓味甜甜圈送给了林楚望(众人中只有她收到了薛小姐的礼物,林楚望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就连允焉也破天荒的赠诗一首,林楚望谢过并拥抱了家姐,虽然到最后她也没搞懂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开春之后,油麻地的一件小事,使得索米尔先生对林楚望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阮太太的新年礼物,是来自丈夫的一支cd珊瑚色口红。她开心的不得了,去哪里都揣在兜里,见谁都会拿出来炫耀一番——却不幸的在某次展示过程中摔折了。女人的口红不止为了涂在嘴上好看,更在于当众涂抹过程中的好看。一支折断的口红,不仅不好看,还不好涂。

阮太太悲怆的将口红尸体带到油麻地,索米尔先生则对此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之情。林楚望看着那支断作两截的口红也觉得颇为可惜,询问了阮太太意见之后,她取了一只大铁勺、一只蜡烛和裁缝铺里盛金丝线的、拇指大小精致的铜盒子摆到阮太太和索米尔先生跟前。她将口红膏体放入铁勺中,在烛火上融化了,再盛入铜盒中冷却,自此变成了一盒涂起来更妩媚好看的胭脂。

阮太太看着那盒胭脂,无比疑惑的问道:“先是化作一滩水,再凝成这般形状,还能和原来一样吗?”

“没什么区别,”林楚望耐心解释道:“口红里面主要是着色剂、橄榄油、棕榈蜡、蜜蜡和羊毛脂,除了些许香精外,并没有挥发成分,也不会变性。”

不论林楚望怎么解释,阮太太就是不敢再用那盒胭脂。索米尔先生则看林楚望急的手脚并用,嘴里噼里啪啦一堆发音不标准的法文学术词汇,笑着不发一言。结果第二天,他就让帮工送来一套不知上哪儿搞的瓶瓶罐罐,在裁缝铺后辟出一方小天地来作为化学实验台。

林楚望盯那堆酒精灯蒸馏瓶眼睛放光。在索米尔先生的默许下,她当场给阮太太上了一堂化学实验课。

她先水浴加热蓖麻油、橄榄油,热溶蜜蜡和少量蜂蜡加入其中,再混合一点点正红染料和些微曙红,放入索米尔先生实现准备好的口红容器中,成型后递给索米尔先生和阮太太看,心中默念cd999,嘴上却解释道:“正红色口红。”

随后色素换做干胭脂虫,心里想着cpb12,口红成型后再次递给阮太太:“复古砖红色。”

在两人讶异的目光中,她“哦”了一声,才想起哪里有什么复古?现在就是古啊。

想起ysl12时,她又灵机一动,热熔80%左右的油类和少量脂、蜡类,少量细云母粉和珊瑚色。这次是一小支液状物,递给阮太太时,她笑着说:“它叫唇釉,比口红滋润,还闪亮。”

索米尔先生将三支林楚望自制的口红依次给阮太太试色时,林楚望再次将阮太太那盒胭脂融了,注入索米尔先生的口红模具中,冷却后固定在cd原本的铁制口红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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