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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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婉词来之前,并不知道爹爹要和她说什么,“阿言的亲事定在了五月初六。”

坐在黄梨木花角罗锅枨书桌后头的爹爹,缓缓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杜婉词心里异常平静,好像他们再做些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

“那日女儿许是要回郡主府,怕是不能送嫁。”杜婉词的声音平静的没有波澜,像一湖沉静的水,没有微风,没有涟漪。

“婉婉,我与你娘亲的事,最对不住的是你,我们这一辈之间的事,我和你阿翁阿婆的意思,都并不想你和阿言两人掺和进来,你自幼性子倔,认死理儿,我因为和你娘的恩怨,也连带着疏忽了你,我一直以为,你娘疼你,你王府里的阿翁阿婆疼你,你什么都不缺,你会长成汴京城里最骄傲的女孩儿。”

杜呈砚其实是有些歉疚的,尤其是他知道婉婉不愿意嫁给太子,却不敢反抗肃王府转而求助阿言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儿的疏忽。

“爹爹,婉婉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口口声声说,不希望你们这一辈的事牵连我和恒言,可是,您对我和恒言公平吗?我有娘疼,我就不是阿翁阿婆的孙女,不是您的女儿了吗?”

杜婉词红着眼睛,努力忍住在打转的眼泪。

“爹爹,这些话婉婉藏了八年,以前您不在家,娘每日都要和我说起您,那时婉婉想,等您回来,一定会和娘一样疼婉婉,那一年,您终于回来了,穿着紫色官府,腰上的银鱼袋熠熠生辉,坐在马背上,婉婉想,我的爹爹真的是大英雄啊。”

杜婉词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滚落在细嫩的脸颊上,爹爹回来了,很快也带回来了杜恒言,那时候她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这个和她一样姓杜的女孩儿是要和她一起抢爹爹的。

她周围的女使妈妈,甚至娘、王府里的阿翁阿婆都和她这样说,没有人教她,这是她的姊妹,是要和她一起长大,日后互相扶持的。

没有人教她!

杜婉词擦了泪,轻声问道:“爹爹,我和阿言走到这一步,没有你们的责任吗?”

杜婉词轻轻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后头面色有些懊悔的爹爹,优雅地转身,背脊挺直,目光平静地出了书房的门。

守在外头的翠微见她红着眼睛出来,忙上前关切地问:“小娘子?”

杜婉词轻轻擦拭了眼睛犹掉下的泪,自己一时也分不清是真是假,她知道她这一步走成功了,娘告诉她,肃王府怕是不能再保她了,她要牢牢的抓住爹爹,眼下东宫里头关系错综复杂,在她之前已经有五位美人,太子似乎与杜恒言的关系尚可,对她怕是有偏见。

娘说,日后若是肃王府出了事儿,只要爹爹护她,她正宫的位置就不会被别人抢走。

娘说,要让爹爹愧疚。

翠微眼见着自家主子越哭越伤心,好像是有什么越不过去的事儿一般,也不知道怎么哄,只是喏喏地扶着她回灵犀阁。

杜恒言正要出门去,远远地见到好像是杜婉词的身影,正要避开去,却猛地被杜婉词喊住,“杜恒言!我让你提前出嫁,日后,你我二人永不相欠!”

杜恒言目里有些不耐烦,微讽道:“你觉得你现在欠我什么吗?”

翠微上前一步道:“言小娘子,我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请您宽让一些。”

一旁的紫依气的顿时红了脸,“翠微,你是觉得你家主子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便可以这般欺负我家小娘子?你家主子心情不好就可以找我家主子的不是?”

杜恒言喝了一声:“紫依,闭嘴!”

紫依不乐地退了回来,咬紧了唇。

杜恒言淡道:“婉词,我提不提前出嫁,并不是你让不让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会提前出嫁?如果不是你欺人太甚,法子太恶毒,你会被打这个脸吗?”

见杜婉词不出声,杜恒言又道:“如果你只是和我小打小闹,我乐意给你这份体面,可是杜婉词,你我之间,早已经无法粉饰太平了,你对我做过什么,起过什么心思,难道连你自己都忘了吗?”

杜恒言见杜婉词面上犹有泪痕,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她二人之间,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冰释前嫌的了。

如果你没有让于妈妈强行掳走我,如果你没有对阿宝下毒,或许,我对你可以既往不咎。

我们可以做到宛如陌生人。

杜恒言没有再理杜婉词,错身走开。

出了大门,紫依道:“主子,婉小娘子像是从将军的书房里出来。”

杜恒言“唔”了一声,杜婉词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对杜婉词,无论如何都会有几分宽容。

阿翁阿婆说让她早些嫁出去,真的是真心为她考虑。

她不怪爹爹,爹爹有他的难处。

第80第

林承彦和杜恒言的婚礼很快便到了催婚的环节, 林家送了一批花粉、胭脂、首饰过来,寓意“花期已至”,杜家回了一批帐幔、被褥装点新房。

赵萱儿已经和离出府, 元氏原要亲自替阿言操持婚事, 还是杜恒言劝了好几次,道:“阿婆, 言儿嫁与不嫁,不还是在自己家, 只不过从大宅子换回小宅子, 阿婆若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这么明目张胆地给,可不让旁人艳羡红眼,还不如偷偷地给, 左右实惠都是言儿占得的。”

杜恒言是怕阿婆给的嫁妆太丰厚,打了别人的眼,她与杜婉词之间的恩怨,她不希望牵扯到阿翁阿婆, 她和杜婉词前后脚出嫁,嫁妆肯定会被拿出来比较,阿翁阿婆偏疼她, 好的肯定都给她,到时候怕是会被杜婉词身边的人怨恨,挑拨杜婉词与二老之间的关系。

元氏又怎会不懂阿言的心思,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 笑道:“好,好,阿婆都悄悄地给你藏起来,以后一点一点第搬给你!”

她和老头子藏的那些东西,保阿言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了,只不过想到孙女到时出门时寒酸的嫁妆,心头还是有些不忍。

杜恒言倒不觉得什么,把那么些嫁妆摆出来给人看才傻呢,这不等同于告诉别人我家有多少金多少银,你赶快来算计吧。

至于什么场面,杜恒言压根不在意。

元氏不愿意委屈阿言,又不能给阿言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干脆眼不见为净,撂开手给姬二娘打理。

被褥与帐幔送过去后,便要准备婚宴的请柬,姬二娘找到阿言,笑道:“咱们婚礼既然不能太铺张,倒可以精致些,这请柬,我的意思请人在每张上头绘一朵寓意好兆头的花,比如牡丹、石榴、鸢尾花、海棠花、金桔花,每一份都独一无二,到时候数了人数,让慕俞带到国子监去找丹青好的同窗。”

杜恒言想不到二娘竟有这般妙的主意,国子监的学子都是汴京乃至大赵国的佼佼者,他们的笔墨丹青,眼前许是不值钱,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其中定然有一字千金者出现,她这婚礼的请柬,倒成了买彩头一般。

这般在金银上不铺张,但是却也更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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