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果然,身后脚步轻快急促地跟了上来,一缕微风裹着淡甜的刺鼻气味如蛇信般随颊边一道黑影掠过右肩探出头来。
景澄无比迅疾地回手扣住对方手腕,紧接着跨步屈膝,双臂同时发力,将身后那人一个过肩摔抡了起来掼到身前。
身躯与土石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同时那人也隐忍地发出一声闷哼,手中一块白布滚落,随风带出更为浓郁的气味。
是乙/醚,景澄下意识屏住呼吸,随即判断这东西在空气中会很快挥发,自己吸入的剂量应当不足为惧。
图穷匕见,此时原本走在前面的人也毫无顾忌地回身进攻,一道明晃晃的匕首朝景澄刺过来,取的并不是颈部心窝这种致命部位,而是直取面门,迫对方躲避,景澄扭身闪过。
刚刚被他掼倒在地的那位并没急着起身参战,而是极其灵巧地就地横扫一腿,将躲闪中重心移动过快的景澄直接绊倒在地。
景澄此刻身上还穿着赴宴的那身西装,捆绑似的修身导致搏击中十分不灵便,想脱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闪避。
他借势滚到一边迅速站起身,面前一健硕一削瘦的两个凶徒已经一左一右地阻了他的退路,身后便是一堵两人来高的砖墙,上头绕着破破烂烂的铁丝。
“有人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大概是怕被他看清脸,刚那个没戴口罩的持刀男此时也已经用口罩遮住了脸。
景澄心想这不是来要他命的,如果是要命,再粗暴一点儿也许就目的达成了,当真不必又是迷/药又是遮脸的。
“谁想见我,让他自己来。”他抬手蹭了下刚刚摔倒时脸颊粘上的沙粒,又顺手将西装的钮扣解开来。
心道这两个人可是真长眼睛,绑架居然绑到警察头上来了,他那铁面佛似的老爸要是接到绑匪电话,大概会立即准备两梭子9毫米铜头钢芯的枪子儿给他当赎金。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认定兵不血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于是颇有默契地齐齐攻上来。
景澄飞起一脚踹向右边那位的胸口,同时左臂格挡,右手径直抓向左边那位的咽喉,只要控制住一个人他便可以扭转局面。
显然左边这位只会背后拍药的战力要稍弱一些,景澄极其劲力的手指已经在他喉间猝然收紧,而被他踹了一脚的那位却旋身卸去不少力道,劈手将刀刃朝景澄的胳膊落下来。
景澄不得不放弃锁喉,抽手闪躲。
拍药男被他那一招吓了一跳,抚着差点儿被捏断的脖子后退了两步。
持刀男却攻势不减,抽刀再次上前。
几番缠斗几乎只在他俩之间进行,背后的砖墙被划过的利刃砍得红土扑簌簌飞落,拍药男兀自按着那一摔险些震裂的脊骨,几乎沦为找不到上场机会的观众。
时间拖得越久对两人越不利,这条路僻静是没错,但不代表全无人烟,万一有人路过,即便嗷地吓跑了八成也会偷偷打电话报警,若是再有个侠骨柔肠的出来管闲事儿就更麻烦。
持刀男也不顾会不会伤到对方了,只要带回去是个喘气儿的就算完成任务,于是刀锋旋转,进攻一次次狠辣起来。
景澄没有呼救的确是出于保护人民群众的目的,尤其是那个习惯于为他见义勇为的人民群众,他心下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赶快结束战斗,倪澈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回家。
持刀男一个力压千钧的下劈,景澄抬肘格住对方小臂,闪身一带,刀刃在砖墙上擦出一串火花,砖灰的土腥味随着飞沫窜入呼吸,呛得人肺内憋闷。
此时他也顾不上呼吸质量,快速转了个身位将持刀男从背后拍到了墙上,屈膝紧抵对方的腰窝,抓住他的右腕狠狠往墙上一撞,再撞。
持刀男被撞得手臂酸麻,刀子脱手飞出,当啷掉在脚边。暴怒之下,他紧身运动衫袖管里的肌肉贲张,左肘猛地后击。
受过训练的人这一击足以折断肋骨,景澄余光瞥见拍药男躬身捡起了匕首,闪躲肘击的同时,他旋身飞起一腿,足跟狠狠落在了对方的侧颊。
咔啦一声轻响,拍药男登时下颌脱臼,口罩飞落,一口血沫裹着两颗白牙飞出门户大开的嘴巴,连那声惨叫都被鲜血哽在了喉咙里。
从前无论是在警校还是在武警部队随军训练,景澄都算灵活凶悍的,但实战中双拳难敌四手也是铁律,毕竟大家都不是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
就这一个旋踢的工夫,持刀男已经扭转劣势从他身后靠近,铁钳一般的手臂从背后扼住景澄的脖颈。只要时间足够长,这种持续的缺氧会逐渐令他陷入昏迷甚至窒息死亡。
景澄抓住对方的手臂腰腹用力,企图让持刀男也享受一把无差别待遇的过肩摔,但也许是以一敌二的巨大体力消耗,也许是稀薄氧气导致的麻痹无力,他这一摔未能成行,身后巨大的阴影纹丝不动释放致命威胁。
情急之下,景澄奋力屈膝蹬地,整个人突然向后弹去,带着持刀男一并朝背后的砖墙拍去。他尚有一个不太情愿的肉垫做缓冲,而持刀男却是直接与墙壁亲密接触。
这一撞让人感觉那堵老掉牙的墙险些就寿终正寝地塌了,持刀男的后脑磕在墙上登时出现了几秒钟的思维空白,视野洞黑,仿佛陷入了白噪音无穷的迷茫之中。
景澄刚要趁机挣脱对方的手臂,突然感觉到左侧下腹一凉,金属的冷硬洞穿了肉身的温热,紧接着一股热流荡漾开来。
拍药男那张被迫张大嘴巴流着腥红涎水的脸近在咫尺,乌青迸裂的眼眶中射出怒极的目光,似乎索命般地急于要报刚刚那一踢之仇。
染血的刀锋抽离身体,带出更汹涌的血流,景澄几乎没有耽搁地用尽最后一波力气抬手反握住了刀柄,将夺过的刀锋猛地刺入身后持刀男的大腿上。
后者从一撞的晕厥中猛然痛醒,怒骂一声,随即将他狠狠一推,带着腿上的一把刀拐行上前,劈头低喝拍药男,“傻/逼!没让你要他命!都说一定不能弄死!”
持刀男转身看过来,似乎还在衡量此时应该如何行动,眼见景澄敞开的衣襟里,白衬衫上一片殷红,血水沿着指缝汩汩滴落洇湿了裤管,他的身体渐渐松懈,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小路尽头一道车灯划破寂夜,传来了摩托车轮碾在砂石路面的颠簸响声,外卖小哥踩着动力不足的车子看见车灯前闪动的两个人影,立即操着外地口音喊道,“哎,大哥,打听下哪个是五号楼?”
那两个身影一怔,并没有答话,看似十分冷漠。
外卖小哥心里正在第一千零一次感叹大城市中的世态炎凉,前轮便碾上了一个土包,车身骤然一抖,独眼前灯随着车把朝左一晃,冷白的光柱侧斜,照亮了黑暗中角落里伸出的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啊——啊啊——”小哥惊呼着跳下摩托车,瞬间反应过来眼前那俩问个路都不吭声的八成跟这人受伤有关,于是又灵活地重新跳上了摩托车,轰地一脚踩下油门,差点儿将身下这辆破车憋熄火。
老破摩托不堪重负地在坑洼路面上冲向两名可疑男子,外卖小哥一把扯下车把上挂着的一串餐盒,兜头便朝那二人丢了过去,一时间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和酱焖蹄髈满天起飞,菜香四溢,引得附近流浪狗嗷嗷狂叫。
伤亡惨重的俩人对视一眼,谁也顾不上猎物,转头朝远处楼群遁走,两道身影很快没入黑暗之中。
景澄靠坐在墙角,按在伤口上的左手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浸红。他抬起右手向后撑住砖墙想站起身来,失血的虚脱感又令他重新跌坐回去。
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朝他射过来,是外卖小哥的那只破车灯,紧接着对方便疾步跑了过来,看见他一身的血原地跺脚搓手,实在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景澄咳了咳,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谢谢你,我是警察,你不用怕。”
小伙激动得差点儿跪下,没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做了无数个英雄梦,第一次出手便救了个警察,简直有点儿热血沸腾。
“我送你去……去医院,你这血淌得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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