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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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长叹一声道:“沈氏说的没错,陛下正是震怒之时,此时去求情,岂不是往枪口上撞?你也莫要过于担心,令尊只是下了牢,不像旁的那些或被斩首,或被流放,或被抄家的,可见他罪名不算重,陛下还不至于要取他性命。”

“真的么?”方氏抖着唇,泪眼朦胧地问。

“母亲何必骗你,快起来吧,若是让孩子们瞧见了多不好。”沈昕颜将她扶了起来。

方氏就着她的力度起身,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诸如此类的话,也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沈昕颜有些同情,有着这种才能见识有限偏又不甘屈于人下的亲人,着实算不得什么幸事。

她想,平良侯府一系真正的聪明人,想来也就只有方氏一人罢了。

前朝后宫开始了大清算,每日均有数不清多少人被处置,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幸免的那些官员,既庆幸得已保存自身,又难免伤感。

经此一回,朝堂上的大臣去了五之一二,看着那些或曾有几分交情,又或是总爱针锋相对的朝臣的身影消失在金殿上,余者可谓百感交集,心有戚戚然。

元佑帝睥睨着瘫坐地上早已经瞧不出半分往日雍容之貎的周皇后,不疾不徐地道:“看在曾经的那点儿情分上,今日我便留你一个全尸。”

“是么?如此真是要谢陛下隆恩了。”经历过那夜的担惊受怕后,待到死亡到来的这一刻,周皇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是生是死已经成了定数,她再怎么担心也没有半点用处了。

可是,当她看到元佑帝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后,心还是颤了颤。

如果当年她老老实实地嫁入诚王府,不去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人,今日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忘了告诉你,你为之效命的那个人,朕已经命人将他五马分尸,将他勾结外敌,引戎狄人进关等罪名公诸于天下,如今他们诚王一系已经万民唾骂,死后也不得安稳。”

“不,朕说错了,他们已经不是皇族之人,皇叔祖正式将他们出族了!如今他们不过是毫无根基的孤魂野鬼。你若是走得快些,这会儿还能与那人做一对同命鸳鸯。”

周皇后面无血色,努力睁着双眼望着他,眼前这个充满杀气,更是对自己厌恶至极的男子,真的是当年她抛弃了诚王世子也一心想要嫁的人么?

纵然当年她嫁他,确是有对权势的渴望,但也是有着恋慕之情的。

“来人,赐周氏三尺白绫!”元佑帝已经不想再看到她,转过身后大声吩咐。

话音刚落,一直候在殿外的内侍便双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绫走了进来。

周皇后面如死灰,只是不死心地问:“这么多年来,难不成你对我竟没有半分情意么?”

“没有!当年若不是你设计,朕根本不会纳你进门。”元佑帝冷漠地回答,言毕,抬脚大步迈了出殿。

“请皇后娘娘殡天!”内侍尖细的声音响在殿内,周皇后眼带绝望地望向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当脖子上被白绫缠绕时,她也不挣扎,仍死死地望向殿外那人消失的方向。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终于剧烈地挣扎起来,双手用力地抓着脖子上的白绫,像是想要将它扯开,可身上的力气却渐渐使不出半分。

意识越来越焕散,恍惚间,她又看到了当年碧波亭上那对璧人,琴箫相伴,萦绕在他们身上的那些柔情蜜意,纵是离得远远的她,也能深深地感受到。

她羡慕地想,若是那个人也能这样待自己便好了。

可下一刻,诚王世子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喃喃地又想: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当年便不应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是应该好生去经营独属于自己的幸福……

良久,她抓着白绫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皇后娘娘殡天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内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瑞贵妃凭窗而立,怔怔地望着远处出神,皇后殡天的消息传来时,她只是淡淡地道了句‘知道了’,宫女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再说,躬身退了出去。

死了么?也好,活着也不过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觉得高兴的,从此这个后宫便真真正正成了她的天下,册立她为皇后的圣旨就放在御书房内,并且一放就是这么多年。

她想,或许她早就应该让那圣旨被打开了。

她与周氏的这场争斗,以她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可是,她就真的赢了么?她得到了什么?皇后之位?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她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抬手轻轻覆在双眸上。

这双据闻清澈得如同稚子般的眼眸,经过这般多的杀戮,早就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便连那些阴私手段,她也使用得炉火纯青。

“娘娘,侯爷有信来了!”

她怔了怔,身上的冷漠顿时便一扫而清:“取来让本宫瞧瞧。”

她想,不管后半生的路是否坎坷,她都能毫不迟疑地走下去,为着她关心的这些人。

英国公府大门再度敞开之时,已是到了大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时候。

府上一扫往日的沉闷,变得喜气洋洋起来,上至大长公主,下至普通的扫地仆妇,均伸长了脖子等着这府邸的男主人归来。

“人呢?怎的还没有回来?”大长公主左等右等,均不见儿子和长孙归来,一时便急了。

“还早呢还早呢,如今刚进了城门,还要进宫,只怕要再过阵子才能回府。”早就出去探消息的魏承越一溜烟地跑了回来,听到她这般问,连忙回答。

大长公主唯有强压着内心的焦躁,任由沈昕颜将她扶了进屋坐下。

“上一回盼着他们父子得胜归来还是好些年前之事了。”大长公主脸上尽是怀念之色,却听得沈昕颜及在场的杨氏等人脸色微变。

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个父子必然不会指的是魏隽航与魏承霖,因为魏承霖领兵出征还是头一回,绝不可能好些年前便有过了。

沈昕颜与杨氏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明明这段时间大长公主已经好了许多,一直不曾再犯过糊涂,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又犯了。

“霖哥儿头一回上阵杀敌便有此成就,比他大伯父当年也是丝毫不差,真真不愧是他祖父亲自教养长大的。”杨氏顿了顿,笑着便道。

“不错不错,这孩子是个争气的,也不算辜负了他祖父多年心血。”大长公主笑呵呵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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