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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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是满载而归。

在荒岛汇合后,船队浩浩荡荡地回程,回程路上,文崇德选择在里斯、阿丹和古里等小国港口城镇卖掉了船上的丝绸与茶叶,这个比奸商还奸的相府公子巧舌如簧,将上等丝绸吹成了极品,将船上不多的货物与原本打算赠予当地人的礼品卖出了天价,一船人晕晕乎乎地载着十几箱黄金和满船先进机器回了港。

闵省鲤城的港口,一早有人相迎,谢镜清一打照面就惊了,“张侍郎?”

张远拱手一笑,“谢大老板还记得我,只是我早已不是侍郎,被陛下派到这鲤城做地方官来了。”

谢镜清自觉失言,道了声勿怪。

文崇德却是阴阳怪气道:“明降暗升,张大人有运气。”

张远却是一点都不与他生气,笑着说:“哪里哪里,陛下早有吩咐,两位随我来,先行休息,休整两日再进京。对了,文大人,这港口还有何处需要修改,还望文大人指点。”

先不说文崇德一拳打进了棉花有多憋屈,谢镜清怎么听,都觉得似乎张大人一点都不把文崇德当外人,内心十分奇怪,面上却是没露半点。

巨船回港的消息传回京中,启元帝是显而易见的开怀,把马族犯边的愁绪都遣散了些,文相也一早就歇了争锋相对,近来都很安分,似乎很为儿子担忧自豪的模样。

十日后,船队众人带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长队浩浩荡荡地进了京城,户部尚书秦俭亲自相迎,引发了京城百姓们的大力围观。

瑶仙阁的金妈妈惦记谢镜清多时,长队经过的时候,她带领瑶仙阁的姑娘们一阵娇声软语,“谢小叔,奴家想死你啦”“谢大老板有空来看奴家呀~”,她们喊得越甜越缠绵,秦俭的脸色就越古板,连带着谢镜清身上是汗如雨下,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求各位美人高抬贵手。

而跟在秦俭和谢镜清不远处的文崇德,也是面沉如水,却无人在意。

当时在英吉利,文崇德故意为难谢镜清,却没想到谢镜清穿扮成女人也要再下船一趟,不是因为猜疑自己、紧盯着自己,而是为了给秦俭选礼。

回想起自己刚重活没几日,谢镜清被派去西北建茶马行,本想着此生不见也好,结果还是控制不住,尚且无法忍受万针扎体的煎熬,就特地捡了画去寻秦俭的晦气,走到了秦尚书府门外,几番踟蹰,还是戴了斗笠,遮遮掩掩地去了城门口。

那日,谢镜清等候良久,都无人来送,被伙计们再三催促才肯离去。

文崇德记得自己借着斗笠的漏空处,久久凝望着鲜活的谢镜清,内心不禁庆幸,但一想到被他如此等候的人是秦俭,他就还是希望,谢镜清不如就这样一去不回,死在关外,不要再回来了。

“此人虚伪至极,不过是假借痴情之名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

从身后传来渗人的低笑,谢镜清终于找到理由,又往秦俭身边蹭近了一点。

秦尚书立刻嫌弃道:“你凑过来干什么?”

谢镜清很委屈:“草民害怕。”

“都万里漂洋过海了,你还有什么害怕的”,秦尚书的语气里不禁带了一份埋怨。

谢镜清心中偷乐,嘴上却是卖乖:“大人冤枉,你听,文家那小子在后面吓人。”

秦尚书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没再说话。

文崇德随秦俭入宫奏对,谢镜清一骨碌溜回了家,见过了大嫂和十一,就跑去了秦俭的尚书府。

船队带回来的东西太多,等秦俭忙完回府,就见屋内孤零零一盏油灯,谢镜清趴在自家饭桌上睡得正香,桌上是两碗清粥,两碟小菜,都在热水浅盘里,还盖了盖子保温。

“起来”,秦俭狠狠心推他,“回你家去睡。”

谢镜清累得很,就趴着,伸手握了秦俭的手,温柔的声音带了丝劳累的沙哑:“怎么才回来?陛下也压榨得太过了。”

秦俭抽回手,别过脸,开口又赶人。

谢镜清这才察觉不对,站起身来,拉着人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醋了呗。

何况,出宫城时文崇德那个嘴贱的又叹了声“能招惹得瑶仙阁的美人们记挂,谢大老板真是艳|福不浅”,这就又勾起了秦俭看低自己的习惯。

耳边,谢镜清还在耐心地问“怎么了”,秦俭越发觉得自己不该耽误这个人,狠心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一脱口而出,秦俭半是后悔,半是解脱,不敢去看谢镜清。

却不料想被谢镜清一把推到了墙上,按着肩膀,沉声问:“秦俭,到底怎么了?”

秦俭只得抬头看着谢镜清,他从没见过谢镜清这般模样,像是被冰冻住的火,与平常或嬉笑或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清雅都换成了锋利,他身上的隐隐威慑,令秦俭后知后觉,为何是这个人成了大楚第一茶马商。

“你”,秦俭又垂了眸,顿了顿,说了实话,“我配不上你。”

谢镜清咬着牙说:“秦尚书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介商贩走卒,是在下配不上秦尚书。”

“你!”秦俭没从谢镜清那里听过一句重话,光是这么一句都有些承受不来,心里暗骂自己被惯得矫情,忍气吞声道,“你是个大商人,长得又好,多得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喜欢,你该娶妻生子,不该跟我这个一身穷酸气的男人混在一起。”

谢镜清都要被他气乐了,“原来在秦尚书眼里,我谢镜清就是个贪图美色之徒?”

秦俭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半嘲讽的语气,忍不住怒道:“你不要曲解我!”

“你能曲解我的心意,我怎么就不能曲解你!”谢镜清也怒了,他低下头,迫使秦俭对上自己的眼睛,“看着我!”

被他这么一命令,秦俭不由地就抬起了头。

“当年我行商经过晋省,在大山中救了个人。”

“那个人其实根本没有求救。大山中人迹罕至,我们打马而过,他连喊都没有喊一声。”

“他一身泥泞,脸上也多是灰尘,巧的是,我一眼看去,就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他根本是不想活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活,但是我不能看着人去死,所以我回头,把他拽上了马,他上马就晕了过去,我才发现,这个人包袱里除了官服和圣旨,什么都没有。”

随着谢镜清的讲述,秦俭回想起先帝年间的那次公务,他被派去晋省查税银,故意一个随从都没带,说出去,旁人都只觉得他抠门而已,不会有人多想,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想着自己这样被人厌恶的爱财如命的小人,如果死在这大山里,也算落了个干净。

却没想到,被人硬拽上了马,捡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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