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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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那女观主身份不明,非敌却又不似纯粹的朋友,他不敢保证, 她所言东宫子嗣一事是否属实,向他刻意透露的,关于冯晔在参星观安插手下的讯息又是否确实。但一件事得到印证,另一桩自然也变得可靠起来。

所以他这次来公主府, 便是向薛璎讨准许的。他准备着手查秦太后的儿子,翻翻三五年前的那段旧账。

薛璎本就打算将此事托付于他,自然不设限制, 他要什么权,也便通通下放了。

但秦家人的手早便伸入皇宫,要杜绝打草惊蛇并不容易,先得仔细排查暗桩, 所以事情进展不快,十来日才有了个模糊结果。

魏尝离了趟都城,回到长安便直奔公主府,一碗茶水没喝,急急向薛璎回禀。

查这桩事,他最早从陈高祖当年的房事册入手,发现记录虽不见破绽,时间都能吻合,但彼时打理册子的老宦侍却早已不在宫中。

大陈朝规定宦侍年过半百可放出宫去,那名宦侍当年恰好到了年纪,在秦淑珍初初被诊出喜脉时便离开了未央宫。

道理讲得通,但未免太巧,以魏尝敏锐,当然不至于到此为止,所以当即离开长安,往宦侍故乡一路查去。

这一查,发现宦侍在老家原本有个妹妹,早年因家中穷苦被卖去给一财主做妾。但碰巧的是,这名妇人却在宦侍还乡的同年末病死了。再细打听,便听闻其人死时,连个收尸的亲眷都没有。

由此倒可猜测,那名宦侍兴许根本不曾回到家乡,否则岂能不叫阔别多年的妹妹入土为安。

事情查到这里,虽然模糊,却足够判断了。再搜挖下去,动作太大,容易惹起注意,魏尝也便打道回了府。

薛璎听完来龙去脉,跟他持一个看法:巧合太多,就不叫巧合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秦太后的儿子到底是谁的?

薛璎大约记得那孩子的相貌,五官还未彻底长开,很难判断究竟与哪个外男相似。细论起来,眉眼是像秦淑珍的,但鼻梁骨又与陈高祖一般俊挺,并非全然不随先帝,光看表面,倒暂时辨不出端倪。

魏尝说:“那就看,谁才能让秦太后冒险生下他的孩子。”

眼下毫无头绪,要直接查秦淑珍与谁有染,孩子的生父是谁,根本无从下手,所以只能靠倒推法猜测——

秽乱后宫,混淆子嗣是皇家大忌,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一旦坐实便注定牵连母家,不论他秦氏攒过多少了不得的功勋都彻底垮了,且永无翻身余地。

以秦家野心,最终目的必然是皇位,所谓扶植傀儡皇帝,成就一人之下,不过是个过渡期而已。秦淑珍彼时已然稳坐皇后之位,来日便是太后,就算她扶上去的不是亲儿子,又有多少妨害?

她全然不必为了添个儿子,冒这样很可能让秦家大业功亏一篑的生死之险。

所以,她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生儿子。之所以历经怀胎十月仍未反悔,坚持生了下来,更多原因应该在于孩子的生父。

这人一定不是简单角色。或者,秦淑珍有借他势力,拿孩子绑住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值得她冒险的不是孩子本身,而是这个人。

片刻后,魏尝与薛璎异口同声:“诸侯王?”

大陈朝众多诸侯王一直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天下初定时期,陈高祖为稳固江山大肆封赏异姓功臣,但数年后便察见其中弊病,唯恐步了前朝后尘,就又开始削弱他们的力量。

陈高祖在位后期,几乎全将精力花在了这上头,一面拿以秦家为首的在朝权臣威慑他们,一面也向其中一批好欺负的异姓王下手,将其下封地转手给自己的几位手足兄弟,改封同姓王,或将其下封地实行再分封,借以分散、削弱他们的实力。

时至今日,能轻易削干净的早已被处理,留下来的异姓王侯却没一个好动,而且动了一个,就可能牵连出一堆。

这也是卫王和平阳侯明明都非大雄大杰,甚至有点智力堪忧,可薛璎面对他们时,却只有竭力稳固,而不可轻举妄动的原因。

所以,若说倘使秦淑珍当真对谁有所仰仗,这个人,十之八九是诸侯王级别的。

但问题是。

魏尝摸摸鼻子:“就算把范围缩减到诸侯王,那数目也不小……”说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王国有七,侯国数十,其中多数异姓,也有你的几个叔伯。这要查起来,我得把大陈跑个遍,一处一处暗访回来,怕都赶不上过年节了!”

薛璎一噎,想他大概是一思及要跟她分开,脑子就不够使了,恨铁不成钢道:“山会来就你,你去就山做什么,人傻力气多?你忘了年初时候,卫王为何入都了?”

哦。为了上贡。每年正月,诸侯王都要例行入都。

魏尝松口气,说:“那就按兵不动,守株待兔,在这事上,秦太后在明,我们在暗,不必着急。”

薛璎点点头:“但年节之前,务必看好参星观那头,保证观主安危。万一秦家有所察觉,很可能对她下杀手。”

他说“放心吧”。

薛璎又问,要不要借几个人给他。

参星观那边安排的人手,都是直属魏尝的一批羽林卫,论精锐程度自然不比薛璎的人。但他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想避开她。

在冯晔与女观主之间的牵扯尚未明了之前,他不想贸然叫她知道内情,宁愿自己多长只眼睛盯着。

所以他说“用不着”。

薛璎虽时常嫌他,但对他办事的能力却丝毫不怀疑,见状也就没多管。接下来一阵,多把精力放在傅洗尘那头。

傅洗尘看似升官,实则接了个烫手山芋。骠骑将军乃至赵家门人一死,其下原本归心于他的那批心腹就成了隐患,加之秦家推波助澜,一不小心就可能酿成兵祸。

所以他一上任就匆匆赶赴军营安抚人心。

入秋后两个月,从最初暗动手脚,到在秦家偷摸撺掇之下,蛰伏其中的赵家心腹开始有所动作,一直以来不愿过露锋芒的傅洗尘不得不顶着压力大刀阔斧进行清洗。

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但背后有薛璎和魏尝这俩黑心的在,看似悬乎的动作,也不过都是有惊无险罢了。早在清洗开始之前,俩人就给那些个不安分的角色备好了各类罪证,要处理哪个了,信手扯来一摞简牍,叫傅羽给他送去。

转眼已是深秋,中秋当夜,魏尝厚着脸皮到公主府过节。薛璎白天在宫中祭月神,行典礼,忙了一整天,回来后就想倒头睡,但他来了,非说他们卫国有个特别的风俗,这一日不光祭祀,更要一家团圆,首要的便是一起吃饼赏月。

薛璎只想沐浴歇息,说她又不是卫国人,叫他自己去找魏迟。

魏尝扯着她胳膊,不给她回房:“那怎么还叫一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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