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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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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燕绥伸手轻轻的旋转着杯盏,低头笑道:“做坏事的始终都是坏人,西明寺也是被无辜牵连, 大师无需如此。”

当初,万安公主事发之后, 因为她的身份之特殊, 饶是萧嵩也不能拿她如何,也不过是玄宗一顿斥责和禁足,便将事情揭了过去。

至于这万安寺,则是因为起了恶心的歹人藏身于此, 所以,才跟着遭了些牵连, 但是, 要说西明寺是险些害了萧燕绥的原因,还当真是说不上。

萧家这些年再也不来西明寺,其实多少有些迁怒的成分, 而就萧燕绥自己来说,若非是为了寻求一个当年的真相,对于自己险些出事的地方,她当然也没有什么故地重游的兴趣。

看着如今已经长大了的李倓和萧燕绥坐在一处,道觉大师也有一种时光荏苒、岁月蹁跹的恍惚之感,轻叹道:“当年那日,两位也俱是在我西明寺中游赏,今日倒称得上是故人相逢了。”

萧燕绥转头看了李倓一眼,不觉浅笑。

感受到她的目光,李倓也旋即回过头来,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温情的笑意。

道觉大师看出两人之间的默契所在,却并不颠婆,只是看向萧燕绥,缓声轻道:“萧施主今日来此,想来是身怀要事了。”

萧燕绥只是笑,轻描淡写道:“我便是说,碰巧路过,想来大师也是不信的,倒不如坦言,我此次前来,其实家中长辈也是不知的,无非是对于当年事,仍旧心中有些疑问,还请大师解惑。”

道觉大师在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片刻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自当知无不言。”

得了这一许诺,萧燕绥也相当干脆,毫不兜圈子的便开口问道:“说起来,万安公主乃是出家修道之人,曾经也时常前来西明寺中,谈经论道——”

听到萧燕绥这话,道觉大师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似乎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萧燕绥却是微微垂着眼眸,仿若未觉一般,若无其事的继续平静道:“大师刚好是年长之人,见多识广,想来,对于万安公主早年的经历,也有所了解吧!”

道觉大师甚至下意识的看了一直在萧燕绥的身边稳坐着、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李倓一眼。

自从有僧人来报,萧六娘亲自来到这里,还是有意避开了西明寺正经的山门,道觉大师便心中知晓,对方此行定然有所求。

只是,他没料到,萧燕绥竟然是在有东宫出身的皇家子嗣陪同的情况下,同他一个方外之人打听万安公主的秘辛。

当真是,何等的办事刁钻!倒是和萧嵩那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情,一模一样……

道远已死,这桩早就过去了十几年的旧事,道觉大师显然也希望有一个了解。

作为皇家敕造的佛门之地,道觉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却始终置身凡尘世间之中,对于皇室的恩怨,自然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只是平日里从来不说罢了。

如今看来,萧燕绥对西明寺并无太大的敌意,她的注意力,竟然是始终都落在了万安公主的身上,道觉大师虽然心中有些不解,却也不愿同萧家为敌,尤其是在西明寺亏欠在先,能够在他手中,将这桩旧事了结,对于西明寺中的其他无辜赠人,倒也算得上是幸事了。

念及此处,道觉大师自然再无保留,又看了李倓一眼,便将自己知道的些许陈年往事,缓缓道来。

茶香缕缕,混合着幽幽禅香,等到道觉大师说完,案上的茶早已经冷了。

萧燕绥的手指始终轻轻的握在茶盏上,她听得很认真,自始至终,连一口茶都不曾沾唇。

待到道觉大师的话语告一段落,她也抬起眼皮,向着道觉大师礼貌的颔首,“多谢大师。”

道觉大师摆了摆手,也不欲多言。

刚刚同样听得仔细的李倓已经起身,然后伸手,任由萧燕绥搭了一把跟着站起来,两人方才一起向道觉大师告辞。

因是在佛门清静之地,李倓自然也有所收敛,等到萧燕绥站稳之后,自然就顺势收回了手。

只不过,道觉大师送了几步,看着两个年轻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那种无意间的亲近和身体间绝对称得上亲密的距离,这些两人都无疑隐瞒的相处上的小细节,其实已经足够透露很多了。

回程的路上,萧燕绥和李倓仍旧是坐在马车里,两个人压低了声音,确保不会传出车外后,开始将关于万安公主的许多细节,缓慢的拼凑起来。

李倓直接拿过了萧燕绥的铅笔,因为换了握笔姿势,有些别扭的尝试了两下,然后才在她的随记本上缓慢却很认真的写了几个字。

“根据道觉大师所言,最初,万安公主会出家做女道士,其实是以李林甫为首的宗室之人向圣人提出的建议,万安公主自此开始仇视李林甫。”

爬了一天的山,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多少显出些疲态的萧燕绥蔫蔫的靠过来,下巴略微搭在他肩膀上,盯着纸面上万安公主和李林甫的名字,有些闷闷不乐道:“我一直以为,她做这个女道士做得挺开心的。”

——毕竟是唐朝的公主,便是出家了,其实又不用当真讲究什么清规戒律的,若非是道觉大师说出这件事,萧燕绥是绝对不会想到,有玄宗的亲妹妹玉真公主、金仙公主珠玉在前,做女道士绝对是何等的肆意风流,万安公主当初竟然是不甘愿的?

甚至于,其实在整个唐朝的贵族阶层里,拿出一两年时间来出个家做个女道士,除了方便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推脱之外,参考一下玉真公主的名声,不入凡尘的方外之人,什么清苦的罪都没遭受过,而且说出去还是很有格调的……

感受到肩膀上萧燕绥那微弱的重量,李倓却是心里一颤,他微微侧过头来,正好能瞥见萧燕绥几乎近在咫尺的侧脸。

按捺住心中拥她入怀的冲动,他只是用铅笔的尾端轻轻的点了点她闷闷不乐的脸颊,柔声提醒道:“当时的情况是,圣人已经提出,要自己亲自出家为睿宗祈福,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人被劝下后,自然只有血脉至亲,方能赞替他行这祈福之事。玉真公主便是想要还俗,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为了圣人的名声,万安公主代父祈福,可是这一辈子都绑死在了这件事上。”

萧燕绥听了,微微颔首,下巴上的力量正好抵在他的肩膀上,传来了一阵极为清晰的触感。

李倓的身体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僵了一下,却突然开口道:“顺着这条线,我大概能猜到,万安公主对你的仇怨因何而来了。”

“因为什么?”萧燕绥瞬间来了精神,直接抬起头一眼不眨的瞅着他。

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细密柔软的发丝流过掌心,就仿佛是两人之间这般不设防的亲昵一般,令李倓心中也随之变得极为柔软。

“当时,能够代替圣人祈福的适龄皇子和公主,虽然人数并不多,不过,挑挑拣拣,总还是有的。”李倓简单的提了几个名字,除了新昌公主,其他基本都是萧燕绥不太熟悉的人,自然,萧燕绥的注意力便落在了自己叔叔萧衡的妻子,新昌公主身上。

“新昌公主?”萧燕绥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李倓点了点头,“圣人和萧相公之间,早年相识,君臣相得,自然也就早有儿女亲家的约定,可是,圣人子女众多,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具体的人员,却是一直并未定下。”

萧燕绥继续点头,“我阿翁这人不太看得上盲婚哑嫁的,而且,他其实不喜欢过多的插手后辈的事情。”

李倓忍不住笑道:“萧相公致仕之前,便是在朝中诸多事情上,其实也不太管事的。”

萧嵩这种顶着宰相职务还不管事情且大事小事都爱和稀泥的性格,堪称众所周知,和如今大权在握、事必躬亲的宰相李林甫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倓继续道:“当时,圣人膝下的子女,已经长大懂事,适合出家祈福之人的年龄,正好同你阿耶他们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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