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到底信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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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甲盖儿挑了药粉,轻轻的挑了一点儿在元月砂的鼻子尖。

元月砂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十分气恼的瞪着百里聂。

百里聂瞧着她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几缕秀发轻轻的垂在了脸边了。他有些好笑,伸出了手指,轻轻的为元月砂一拢发丝。

“你便稍稍等一等,等过一会儿,身子便是有些力气。”

元月砂却狠狠一侧头,错过了百里聂的手指。

不错,正如百里聂所言,纵然自己力气慢慢的恢复了些,可是却也不是全部。

可是饶是如此,也是让元月砂缓缓的扶着椅子站起来。

她身子纵然是摇摇欲坠,却也是不自禁的想要离百里聂远一些。

自己可不想百里聂再触碰自己的脸颊,说那么些个暧昧甜蜜的言语。

她宁可离百里聂远一些。

等自己恢复了力气,到时候,才是真有趣。

百里聂却也没有阻止,他只轻轻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任由这茶香四溢,动人心魄。而他唇角的笑容,却也是宛若那一泓春水,散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魅力。

元月砂走了几步路,便是禁不住气喘吁吁,那娇艳的脸颊,红晕却也是越浓了,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她不自禁的扶着一旁的树,旋即缓缓的背靠上去,这样儿的喘息休息。

她不由自主的瞧着百里聂,看着百里聂泡好了茶水,倾入公道杯中,再取杯自引。

元月砂蓦然咬住了红晕的唇瓣,她想要快些离开,离开这长留王府。

可是,就在这时候,元月砂耳边却也是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最初的激动过去了,元月砂也是不觉渐渐恢复了冷静。

她那一双极姣好的眸子,流转了惊心动魄的光芒。

回过神来,方才发觉,今日的长留王府是极为安静的。

然后,她便瞧见了一道淡墨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在阳光之下也是生生的透出了几许幽凉之意了。

这个男子,自打元月砂入了京城之后,也见过几次。

他不就是百里聂身边那个极神秘的护卫墨润?平时他好似一缕淡淡的影子,令人近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也许是因为墨润极为高明的轻功,又或者是因他那阴郁的性子。

阳光下,他一身黑衣,墨色浓浓,却有着一张冰雪雕刻的极俊美的容貌。

只不过那一双瞳孔,由着光线一映,竟好似微微透明了一般。

元月砂虽然只见过墨润几次,可是不知怎么了,对墨润印象竟似极为深刻。

也许,是因为墨润身上总是蕴含了一缕淡淡的危险韵味。

这个男人,却也好似藏于鞘中的剑,虽然是竭力隐匿,似也能隐隐察觉那么一份难以言喻的危险。

元月砂蓦然一皱眉,有时候,她甚至不由得觉得,这样儿极危险的感觉,竟似有几分熟悉。

只不过,这一次她到京城,有过若干事情。这个墨润,虽是让元月砂心尖儿好似掠动了一缕好奇,可是很快这样儿的好奇,却也是让元月砂抛诸脑后。

可到了如今,原本竭力忽略的那一缕异样,如今却也是再次不自禁的,悄然掠上了自己个儿心头。

除了初遇百里聂时候,见到了这个墨润,之后这个神秘而俊美的侍卫,竟也好似悄然而消失了,瞧不见踪影。

如今墨润那一双眸子盯上了元月砂,好似没什么温度,竟似对这儿有个窘态倍出的少女不觉奇异。

百里聂轻品茶水,缓缓的放下茶杯,和声说道:“墨润,我不是说过了,今日不必来打搅。”

墨润开口:“属下听到此处动静,不知可有什么事情。”

他嗓音一片寒冷,好似被冰水这样子泡过也似,听得不觉令人打了个寒颤。

百里聂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昭华县主和我稍稍闹腾一会儿,没有事的。我虽早便说过,别人不可打搅。你可真有心,仍然是心里面念着。”

他好似是个温润、和气的主人,就算是下属违逆他的言语,可是他却并不生气,甚至不以为意。

百里聂轻轻的再倒了一杯茶水:“你如此服侍我,小心翼翼,可谓是辛苦了。既然如此,何不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墨润却没有动,不咸不淡的说道:“尊卑有别,不敢逾越。”

他忽而侧头,盯着元月砂。

元月砂依靠着树干,手掌慢慢的扶着粗糙的树皮。她留意到墨润那审视的目光,心里那股子异样别扭之情,好似更加浓郁了。

为什么有些说不出的畏惧和危险的感觉呢?

从前自己,可是没见过这个人。

可是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淡淡异样,却也是不觉浮起在心口。

如此萦绕,可谓是挥之不去。

“此女既然是来行刺殿下,殿下何不处之,何必留着这个海陵余孽。”

墨润蓦然开口,嗓音之中忽而流转一缕说不出的厌憎之色。

百里聂轻轻的哦了一声,听见有人让自己处死元月砂,他脸颊之上非但并无愠怒,反而还还不自禁的透出了笑意:“哦,你居然知晓,她是海陵余孽。”

墨润冷冷说道:“属下自然是知晓的,她就是那飞将军青麟。当年便是苏叶萱,将她从雪地之中救了出来。她打小便是个坏胚子,吃里扒外,不知好歹。她如今叫元月砂,以前叫青麟,更早以前,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名唤狼七。她服侍北域尊主,是北域尊主的小奴婢——”

说到了这儿,他呵的轻笑了一声,笑声之中,蕴含了一缕杀机。

而这样子的笑声,是如此的耳熟,熟悉得让元月砂顿时不觉打了个寒颤。

记忆之中那个人,爱戴一张银色的面具,就算是洗澡沐浴,也是从不肯摘下来。

他是老尊主的儿子,是她们这些小奴婢的少主人。他喜爱干净,脾气古怪,为人狠辣。服侍他的,都是八岁以下的女孩子。只因为,他天生警惕,生恐睡梦之中被人行刺。唯独还没有足够本事的小孩子,才能让他稍微放心。可这位北域的少主人,却又万分挑剔,那些孩子服侍不周到,稍有过错,便会被生生处死,毫不留情。

据说,服侍过这位北域尊主的孩子,没一个能活下来。

陆陆续续,也都是死了。

唯一一个能熬过来的,便是一个叫狼七的女孩子。

她容貌精致,为人乖巧,天生比别的人聪明。

这个孩子,据说是从野狼堆里面寻来的,喝着狼奶长大的。老尊主挑她回来时候,她已然是三四岁了,不会说人话,还跟野兽一样吃生肉,喝咸血。谁能想得到,等教会她做人,她居然能有如此的天分。

别人都说,这个狼七以后会是北域最厉害出色的杀手。

元月砂内心砰砰的跳动,不自禁想起了幼年苍白得没有一丝色彩的岁月。那个时候,她就算被教导得会说人话儿了,可是却仍然不像是一个人。若不是,当年雪地之中,苏姐姐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握住自己受,再将自己这样儿的拉出来。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是个野兽一般的人。

小时候所经受的折磨和欺辱,如今却又滑过了元月砂的脑子。

那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想着,如何这样子的活下去。

她熬到了八岁,可以不用服侍北域尊主了。

那一天,是元月砂在北域组织之中唯一开心的一天。

她换下了婢女的服饰,轻轻的踏出了北域尊主那华美而血腥的宫殿。

从此以后,自己便离开了这儿。北域的生活虽然很危险,可是却总胜过服侍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主子。

然后,她便被安排执行一个极可怕的任务。

任务完成了,她双手骨骼也是碎掉了,被人抬着回来。

那是大冬天,天寒地冻的。那个可怕的男人,却戴着银色的面具,穿着华贵的衣衫,身子盈盈,来到了自己个儿的跟前。

他冷冷含笑,那笑容之中,却仿佛蕴含了说不尽的冰冷寒意。

旋即,对方的脚却也是狠狠踩到了元月砂那受伤骨折的手掌之上。

那足尖狠狠的用劲儿,鲜血却也是一股股的冒了出来。

那样子极为惨烈的痛楚,惹得元月砂惨叫连连。她便是再刚强,也是经受不了这样儿的痛楚。

“你以为你是谁呢?以为你能落我面子,好似赢了我也似,活着离开我的大殿?”

“狼七,是你自己不知晓好歹。倘若你知情识趣,求肯着留下来,说不准,我还待你不错。就算,你不想留下来。可是那一天,你绝对不该流露出那种眼神!”

“哼,你离开我大殿的那一天,你那双眼珠子,就好似透出了说不出的欢喜,好似很得意,很开心——”

“你可知你这个样儿,我瞧得是多么的扎眼,多么不开心。你忘恩负义,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轻轻说一句,狼群里面有人,你还是个狼崽子,是个怪兽,你以为自己能活?可如今,你居然开始嫌我身边,待着辛苦了。”

“你可知晓,你自己的身家性命,如此种种,都是拿捏在我手中。我让你如何,你就如何。我的命令,便是天意。你以为你能赢了我,好笑话我。却不知晓,我随随便便,就能让你任意摆布,一无所有。”

那时候,自己痛得发颤,含泪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

她以为自己会有希望,可是不过是一个眼神,别的人就让自己绝望。

然后,入目的却是一张白惨惨的面具。

而那张面具,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摄人心魄。

“随意给你一个极困难的任务,就能让你只剩半天命。我要你死,更连理由都不需要。”

“你不过是足下的蝼蚁,可以随意的摘采。”

说到了这儿,北域尊主就是这样儿的嗤笑了一声。

他虽然戴着面具,可此刻笑起来的腔调,却也是深深的烙印在了元月砂的脑海之中。

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记得的,并且记得很深很深。

如今墨润要求百里聂将自己处死,他也是这样儿的嗤笑。

忽然间,两个人的笑容好似重叠在一起。

不会错的,一定是这样子的!

这个墨润,就是当年以任务失败为名,将自己抛弃在雪地之上的北域尊主!

他那时候没有立刻杀了自己,并不是因为如何的舍不得,而是因他要自己尝尝慢慢去死的滋味。

一个活人,可是却被人抛弃,在风雪之中,慢慢的感受自己被活活的痛死和冻死。

若不是因为有个苏姐姐,也许她当真就没有了。

元月砂想着了这些,背心渐渐浮起了凉意。

原来北域尊主,竟潜伏于此。她想着百里聂说过了,当年是北域的杀手,追击于他,故而让他分身乏术,误了对元月砂的约定。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想着如何叫破此事。

就算从区区一个神态便做出判断,未免是有些个武断了,可是元月砂是相信自己那微妙的触感的。就好似百里聂,纵然性情样貌不一样,身份更让人无可联想了,可是元月砂还是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异样之感。甚至初见第一眼,元月砂的心里面,就不觉有些个微妙了。

可还未等元月砂开口,她已然听着墨润说道:“殿下自也应该知晓,我身为北域尊主,狼七本就是服侍我的奴婢。”

元月砂眼波轻轻的颤抖着,这样儿的轻轻的抬头。

她没有瞧墨润,而是下意识间盯着百里聂。

百里聂容色很平静,他手指轻轻的捏着茶杯,而那茶杯之中却也是未曾有那丝毫水痕。

百里聂不以为意,样儿也很平静,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吃惊的样儿。

他难道早就知晓了。

元月砂一颗心,却也是禁不住沉了沉。

她一直以为,自己见到了百里聂,已然不信这个人,更没有将百里聂任何一句话儿听到了耳朵里面。

可是到了如今,自己方才发觉,她原本不信,其实已经信了。

至少,她是相信了百里聂,是因被北域杀手缠住,故而也是来不及来救下自己。

不知不觉,便也已经信了。

以为没有听,其实已经听了。

可是没想到,百里聂居然是,是骗自己的。

百里聂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得浑然天成。就算是信口拈来,也是条条道理,句句心计,极具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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