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死咬不放(1 / 2)
风徽征却也是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缓缓收了折伞,掏出了丝绸手帕,轻轻的捏起了那刀鞘。
他素来是有些个洁癖,厌恶那些个污秽的血污。
哐当一下,那匕首却也是合入了鞘中,丝毫无损。
苏夫人最后一丝力气,也是荡然无存。
她脑子一时空白,竟不知晓如何是好。
苏颖心里面也是暗了暗,滋生了一缕恼怒之意。
这元月砂,倒是极好的运气,这一次,又轻轻巧巧的让元月砂给逃了出去。
苏颖心里面,还升起了一股子后怕。
亏得自己一时谨慎,没有拿话说死,不然自己要是咬死了元月砂,却被风徽征闹得当众说谎。
苏颖略动了动,却也是觉得掌心一阵子的锐痛,实在也是有些难受。
从前苏颖受了苦,如今自然要对自个儿好,可谓倍加爱惜,平时更娇养自己。
别说这手掌添如此深邃的伤口,就算是平日里肌肤上添了个小伤口,也是要爱惜得紧。
要挑了白玉膏,细细抹了,非得要消去了疤痕,才肯舒心。
她发了狠,狠下心来,弄伤自己的手掌。不就是盼望着,这样子的伤口,能弄倒元月砂。
可惜自己甘愿伤损肢体,却竟似一点用都没有。
平白惹得手掌留了疤,苏颖心里也一阵子委屈,好生不舒坦。
耳边,却是听到了元月砂凉凉说道:“苏家阿颖,为何方才竟含糊其辞,任人污蔑于我?”
苏颖心中暗恨,料不得元月砂才洗脱了嫌疑,便是死死的咬住了自己不肯放。不过也是,元月砂这样子的女子,自然也是极心狠的。
苏颖含泪,柔柔弱弱,煞是可怜:“我,我不记得了。”
她那一双眸子,却好似染上泪水,雾蒙蒙的,煞是可怜。
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咬死,她不记得了。
今日之事,本来便是太过于突然,便算是苏颖有那么一颗玲珑心肝,极善于算计。此时此刻,她也是禁不住有些个措手不及。
元月砂面颊冷了冷,厉声言语:“你竟说不记得了?”
她面色不好看,别人也是可以理解的。苏颖一句不记得了,就险些便毁了她的名声。倘若没有一个风徽征风大人,只恐元月砂有嘴也是说不清。
苏颖面颊顿时流转了畏惧之色。
只可惜,在场的多是女眷,自然少了几分怜爱之心。
至于那唯一的男子风徽征,却也是淡然处之,铁石心肠,竟似不大乐意多瞧苏颖一眼。
元月砂却也是不觉言语柔柔:“别人瞧你不记得了,还只道你苏家阿颖脑子糊涂了。毕竟,害死你的凶手,是这么大的事情,苏家阿颖明明神智还算清醒,怎么就不记得了。”
些许狐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苏颖的身上,不自禁的若有所思。
是呀,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颖就算被吓了吓,可是有人要杀她的是大事,怎么会不记得。
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证明了元月砂的清白,这档子事情,自然是显得有些怪。
甚至连百里雪也是禁不住暗中冷笑了一下。
这皇宫之中,向来都不会缺有心眼的货色。比如,这位忽而就失去了记忆的苏三小姐。
苏颖脸颊之上的泪水,却轻盈透彻,宛如珍珠一样的美丽。
她却恼恨元月砂薄唇之中吐出的辛辣言语,而这内心之中,更不觉将元月砂恨了个通透。
这小蹄子步步紧逼,自己也需用些话开解脱身。
不过无凭无据,自己也没说错话,也没动手伤人。
元月砂能将自己怎么样?
只不过,只不过却准备毁去自己名声!
想到了元月砂的打算,苏颖的一颗心,却也是顿时在滴血。
耳边,却听着元月砂柔柔讽刺的话语:“我本来想相信阿颖的,可是今日阿颖种种举动,实在是令月砂匪夷所思。明明阿颖不过是双手受伤,却躺在地上装死。入宫赴宴,好端端的,却是穿着金丝软甲。可是有备而来?更令月砂疑惑万分的则是,为何阿颖不肯说出真相,还月砂清白,非得要构我入罪?难道这个样儿,阿颖的心里面,才会有几分的欢喜?”
她轻叹摇头:“我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阿颖了,难道当真是因为,月砂挡住了阿颖的路,惹得阿颖对我心生杀机。”
不但元月砂这般指责,诸如周皇后、百里雪等聪慧女子,已然内心笃定了,不就是这么一会事儿?而别的女子,却也是禁不住容色变幻。
元月砂这样子说,她们也是禁不住竟然是有些相信了。
似乎也是有些个道理。
今日元月砂大放异彩,将苏颖压得风头全无。
若是往日里,出风头的必定是苏颖无疑了。
周皇后却不由得心忖,事实是一回事情,而自己怎么处置,那是另外一回事情。
至少,这件事情不能简简单单的处置,更不能顺元月砂的心意。
至于苏颖,就要看这个小毒妇,能不能给自己开脱了。
周皇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口,言语之中却也是禁不住一股子悲悯之色:“阿颖,你素来便是温顺敦厚,性子也是极好,堪为京中女儿的楷模。事到如今,这么些个指责,我虽然是并不如何乐意相信。却也是不得不,心生几许疑窦。”
苏颖张张口,她欲要含泪说自己刚才当真不记得了。
可是话儿到了唇边,却也是让苏颖生生的咽下去了。
再这样子说,却也是何等的苍白无力。只恐怕别的人,也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她心念转动,忽而福至心灵。
苏颖一抬头,泪水盈盈,格外凄然,颤声凄苦言语:“我没有,皇后娘娘你相信我,阿颖当真没有什么歹毒心思。我从来没想过害人,更没想过算计人的。我,我根本不会这么些个歹毒算计。阿颖只是,只是——”
周皇后言语稍稍柔和:“是,你平素确实也不是这样子的人。可是如今,确实也是不免有些令我失望。如今,你且告知于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阿颖,你有什么隐情,但说无妨。”
苏颖仿佛下定了决心,方才哀婉言语:“阿颖,阿颖究竟是苏家养大的,侯府对我有那天高地厚之恩。既然是如此,我又如何能做些个对不住苏家的事情?就算,就算母亲因为阿樱的死迁怒于我,也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妹妹,我今日穿错了衣衫。我被人掌掴,被母亲行凶,可是,可是阿颖可以统统不计较。因为,因为在阿颖心中,苏夫人就是我的亲娘啊。她对我做什么,我都是甘之若饴!”
苏夫人原本脑子一片空白,软在了一边,可是听到了苏颖这样子话儿,她生生的气坏了,甚至想要站起来,狠狠的抽打苏颖一巴掌。这个贱婢,这样子的话,她居然也是说得出口。刚才没有人时候,苏颖是何等的嚣张,气焰凶狠,可是如今,却也是在这里做戏。
苏夫人好似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一股子的怒火就这样子的涌了过来,惹得苏夫人胸口轻轻的起伏。
这个贱人,这个该死的贱人!只怕,这个贱人是想要活活气死自己。
可是苏颖那表情,却是极美,极真。真得甚至坚信苏颖心计无敌的周皇后,也是不自禁微微有些恍惚。连周皇后也好奇,苏颖这样子的情真意切,可是真的?
更不必提其他的女眷了。
苏颖垂泪:“本朝以孝道为先,子为父隐,意思就是做儿子的,要为父亲隐瞒其罪。除了谋逆大罪,要是儿子告发父亲,也是犯了不孝罪状必须得死的。这个道理,阿颖又怎么会不明白。我虽然是养女,可是苏夫人就是我的亲娘。她在宫中行凶,又被皇后撞破。这件事情,若是被人给知晓了,只怕母亲也是身败名裂。我,我于心何忍?母亲对我有诸多误会,妹妹死了后,也迁怒于我,人前更是给了我一巴掌。可是这些,我都是甘之若饴。实则,若不是风大人查出真相,阿颖这辈子都不会说一句母亲的不是。本来这档子事,阿颖是绝不愿甘心说出来的。”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个极孝顺的女儿,更好似逆来顺受,温柔善良。
苏颖甚至不觉心忖,东海挑养女,就算是为了政治利益,只怕这位东海王妃也还是会乐意挑一个心眼好重情义的吧。
瞧瞧自己,那便是心眼好,重情义。
可不就是吗,苏夫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自己这个做女儿的,却也可谓是绝无怨言,竟然还代苏夫人隐匿这档子丑事。
既然是如此,这样子的好女儿,还能到哪里去找?
苏颖的眼中,甚至不自禁的流转了一缕潋滟的光辉,煞是动人。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连捎带打,不但能洗清自己嫌疑,还塑造这么个孝女的形象。
周皇后已经是回过神来,她不觉悄然笑了笑。苏颖这份孝顺,是真还是假,她都有些看不透。可是她呢,为什么要看透?说到底,她对苏颖虽然谈不上喜欢,可也是没多少讨厌。如果苏颖能够恶心元月砂一把,她也是不介意抬举苏颖一把。
所谓真真假假,其实也是并没有多少要紧,最要紧的是利益和立场。
周皇后已然是满脸感动:“苏家阿颖果真是个孝顺女子,哎,只可叹苏夫人居然是如此糊涂,不懂得真心。”
周皇后这么一说,无论信不信的,都是个个开口,称赞苏颖的孝顺。
苏颖也是不觉有些得意,不过触及那龙轻梅那一双不蕴含任何喜怒的冰雪眸子,她那一颗心却也是顿时不由得微微发紧。
她慢慢的收敛了自己得意,心尖却也是不觉一股子的凝重。
是了,这世上聪明的人,委实也是太多了些。自己要小心,更加小心,更需要十二万分的谨慎。
否则稍稍有些个不慎,便是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偏生此刻,元月砂那凉丝丝的柔柔嗓音,居然又这样子响起来了:“原来竟然是孝感动天,是月砂误会阿颖了。这么孝顺,我便是受些委屈,要代人顶罪,可也是能宽容大度,不会计较。”
苏颖暗恼,元月砂简直就跟狗一样,死咬着不放。
自己都已然是纯孝了,可是元月砂却不觉提醒别人,她这样子的孝顺,是有牺牲元月砂的。
苏夫人可以无事,难道元月砂就可以因此沾染污秽之事,乃至于万劫不复?
这自然也是无此道理的。
元月砂还不依不饶,话锋一转:“苏夫人,如今阿颖一番孝顺,可有化解你心中戾气,你可有所感动?”
元月砂的话儿,让众人的注意力,从苏颖身上转移到苏夫人身上。
苏颖更是气恼,元月砂怎么这么坏,明明知晓苏夫人恨透了自己,可偏偏就是这样子说。
不就是想要借着苏夫人,让苏夫人来撕自己?
这样子的手腕,难道苏颖还会不明白。
她不但明白,刚才还使过了,自己装死,让元月砂和苏夫人互撕。
事到如今,苏颖也只盼望苏夫人不要这么笨,中了元月砂的圈套。
不错,苏夫人是在宫中行凶,可是伤的是她的女儿,而且苏颖也没有死。
就算是要成全苏颖的孝道,只怕也是不会将苏夫人处置得如何的厉害。
可要是苏夫人闹起来,可也是不会这般便宜。
苏夫人应该有脑子,虽然苏夫人没有自己聪明,可是到底也不是苏樱那样子的蠢物不是?
如今苏夫人要过来撕自己,那可是两败俱伤啊。
苏颖心中这般盘算着,然而她却也似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和仇恨。就好似如今,苏夫人的眼中,蕴含了极为浓烈的仇恨与怒意。
苏颖那么些个装模作样的话语,已经恶心得苏夫人失去了理智。
苏颖,苏颖——
这个贱婢让苏夫人觉得自己好似吞了一口的苍蝇,恶心得吐都吐不出来。
而苏夫人的眼中,蕴含了浓烈的恼怒,愤怒得紧。
苏夫人那一张脸,已经是涨得猪肝一样通红。
她蓦然尖声说道:“孝顺?这个贱人的孝顺,我可是消受不起。”
饶是苏颖善于做伪,此刻也是面色微微一僵。
她内心不觉恶狠狠的骂着,苏夫人这个贱妇简直便是不知好歹。
在场气氛微微尴尬,刚才夸奖苏夫人的那些个女眷们一个个也是容色尴尬,竟有些不知所措。
苏颖颤声言语:“求皇后娘娘不要怪母亲,她,她只是一时神智不清。”
一张口,苏颖居然为苏夫人求情。
就算苏夫人当众辱骂她,就算苏颖内心已经是恨得滴血,可是这一场戏,却也还是要演下去。
苏夫人急切说道:“求皇后不要相信这个贱人,这个贱人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十多年前,我们苏家养了这个贱人,从此便是灾星入门,家无宁日。这个灾星,这个贱婢,她处心积虑,她心狠手辣,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要脸,装出一副高贵大方的样子去勾引男人对她趋之若鹜。可是实则,她贱得不得了。”
苏夫人眼眶微微通红。
苏颖听得面颊发热,心中恼恨之极。这老妇,这厌物,她反了天了。
然而苏颖却生生隐忍,因为她不能怒,不能骂,只能如此伤心欲绝,柔云似水。
她是高贵单纯的,苏夫人骂的那么些个话,可是没一句能当真。
周皇后听她言语粗鄙,却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微微生出厌恶。
这苏夫人,总算也是大家出身,怎么说话儿,居然是这样子的不好听?
自己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自个儿的耳朵。
苏夫人也总算是一位贵妇人,如今却也是连体面都不要了。
“她来到我们苏家,勾引我的儿子,坏了阿樱的清誉,让人弄死对她不好的锦雀。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这种种事情。她根本不是我们苏家的旁支女,而是边塞一个下贱妓女生出来的贱种。她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害死苏家所有的嫡女,甚至让个戏子来勾引阿樱。后来阿樱知道这一切,却也是让这贱人用水活活溺毙。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我两个女儿,都已经死了,苏家没有嫡女了。这都是这个贱婢闹的好事情,你们可不要为她所欺所骗。她根本不是什么好货色,她下贱烂到了骨子里了。”
苏夫人说的那些话儿,可是让在场的女子都是怔住了。
毕竟这些言语,却也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便是想一想,也是不觉令人觉得格外的可怖,甚至不自禁的为之而心惊。
她们不自禁的望向了苏颖,如今苏颖虽然是受伤,却可谓是美态尽显,动人极了。
如此绝美风姿,如此气度高华,会是什么妓女之女?
有这个可能?
苏夫人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是没有什么证据,可是那又如何?
她便是要当众撕开,让所有的人都知晓。
苏颖不是最厌恶别人说这个,阿樱说了说,苏颖就让人弄死了阿樱。她偏生,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让苏颖从今以后,身败名裂。
苏颖绷紧了面容,瞪大来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苏夫人的嘴里面喷涌而出,冒出来的那么些个辛辣言语,恶毒之词。
她固然善于做伪,可是此时此刻,人生最痛最污秽的事情,却被苏夫人翻出来闹得人尽皆知。
苏颖已经恨不得将苏夫人千刀万剐!
这个老妇,她无凭无据,她居然胆敢说出口,她,她居然是如此羞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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