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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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会因为小小的女儿突然天人永隔而悲痛欲绝。

章和帝原本被利益与狂喜充溢的内心,居然止不住的疼痛起来。

“青青,小凤凰回到天宫,也会生活的很好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你看看小石榴,他今儿一定被吓坏了。”章和帝此时十分羡慕那些自己一向看不上的,素有雄辩之名的文人。若是他们,定能说出些更宽心的话语,让青青好受些许。

曲青青愣愣地看着章和帝,良久,一双美目氤氲出两行清泪,绵延不绝,若雨打梨花,令人心碎。

章和帝心中大恸,猛地将自家爱妃搂入怀中,用力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处,希望自己温热的血脉带给她一丝安慰。夏侯任挤在父母之间,紧紧抱着瘦弱的母亲,愤恨又悲凉,权利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必有后报。

火热的泪水很快让章和帝的脖子、衣领都浸湿了。过了一会儿,渐渐风干的泪水带着凝结的盐分,说实话,这是章和帝此生难得的不舒服的体验这里当然不算他心上无数的纠结郁闷。

是夜,帝妃带着幼子,三人相拥而眠,温馨背后是共同的伤痛与怨恨。

是夜,太子、珍淑妃被软禁,当日在场所有内命妇、宫人被统一软禁,外命妇由皇帝亲选心腹亲自护送回府,传旨全府上下不得外出,府外皆设密探。

太后宣布闭宫静养,除皇帝外其余人等皆不可搅扰。

章和三十年九月,长宸公主于永和宫外白日飞升,来龙去脉,空中显字,世人尽知,举国皆惊。

翌日,章和帝宣布罢朝三日,却在内书房陆续召见了多位大臣,朝廷的邸报更是由御前侍卫亲自送至京中所有大臣、名儒僧道府上,又有八百里加急快马,送达地方各处。同时又陆续有快马入京,都是反映迅速、手段高杆且政治嗅觉敏锐的官员,呈报昨日异象。

毕竟是前所未有的玄妙之事,更兼其规模甚大、影响广泛深刻,大庆上上下下,都不由自主地为此事忙碌起来。

太子和珍淑妃被看管地极其严苛,因此虽然他们缓过神来,心知此番再无翻身的可能,妄图拼死一搏,却奈何无人可用,徒为困兽罢了。太后身份特殊,倒不是全无自、由,但是她本来迷信,况且心中重来是儿子比孙子重要,虽痛苦于此番太子、珍淑妃甚至独孤家都要遭受重创,却打定主意绝不插手。

她又能做什么呢?

组织宫内独孤家的心腹夺宫篡权?

不说此举在掌控力极强的章和帝宫中,成功率有多低,就说太后为人母,即便与儿子有再多隔阂,对孙子有再多偏爱,又怎么能狠下心谋取亲子性命?

而这件事,除非章和帝死了,太子一脉被打落尘埃的结果就不可能改变即使太后绝食抗议。

如此,太后越是不言不动,摆明支持章和帝,反而可能激起章和帝的孝心,至少留太子、珍淑妃两条性命。更重要的是,给独孤家留一份生机和颜面。

失了爱女的玉德妃,失了亲妹的晋王,待在永和宫,一步不出,倒也像被软禁了,只是困住他们的,却不是皇命,是悲痛的心。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还不够全国上下镇静下来,章和帝已经要临朝听政了。

三天的时间又极长,对于事件的中心人物,无异于慢刀割肉,惶惑或悲痛,只觉更漏声凉。

章和帝临朝,众人结拜。

稍走走流程,就有重臣切入主题请皇帝就长宸公主事做出官方说明。

章和帝也不藏着掖着,命程元珍当堂将事情前后讲得清楚明白,比邸报更多了许多波澜起伏和惊心动魄。又有宫人证言,当日在场的外命妇也托请丈夫呈上折子,言明事情原委。

果然众口一词。

自此,事情盖棺定论。

其实事情怎么回事,殿上的大臣有哪个这几天没想法子搞清楚呢?皇帝纵是天子,也控不住满京城的大臣。密探可以探出哪些人家不遵皇命偷偷出府,皇帝却没有那么多兵力困住所有府宅,不过装作不知,以后再论罢了。

今日朝上的忐忑,不过是此事实在关系重大,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肯定不会有反转,谁也不敢早早表明立场和态度。

只是现在事情尘埃落定,再无变数,大家也尽职尽着地开始发表意见无非是有功的当赏,有过的该罚,有损失的要补偿罢了。

长宸公主这有功的最好办立时就有文采出众的跪地叩头,出口成章,华丽工整、感情真挚的赞言大段大段的从其口中倾泻而出,显见是那三天没闲着,想来家里也是废了许多纸墨。

又有礼部官员,引经据典,给出好几个听起来就格外高大上的封号,只是他们怕是没来得及沟通好,自己内部就争吵起来,一时间决不出胜负。不过这也不需要担心,大庆官员处理彼此间的不同意见那是非常有经验的,只要皇帝定个日期,必然是能得到一份完美的意见,章和帝只要凭心意勾选一个便是。

后面两桩却是麻烦。

玉德妃乃长宸公主亲母,身份贵重,又失了女儿,自然该好好补偿。更何况长宸公主离开,她的封赏终归虚了些,合该惠及生母兄弟。可是皇后无过,玉德妃岂不是封无可封?再说晋王,怎么赏?立太子?不说这关系到国本和各家利益,便是晋王的年纪,就让人不能开口呀!

可要是赏的太轻,天下纷议难平就是他们自己,也怕天上谁谁不乐意了,降一道惊雷劈在头山,可不冤枉?或者来年干旱、洪涝,谁敢负那责任?

至于说罚的。

太子固然罪无可赦,但毕竟是储君,身为臣子,如何能直言要对储君做出什么样的处置呢?更别说还涉及后宫高位妃嫔,甚至是皇帝母家,独孤氏的祸端。

这处罚,或轻或重,都是几头不讨好,于是一时间朝上竟无人提及,也是章和帝的臣子都被的太聪明的缘故。

可大臣不提,皇帝难道能自己说要把亲子如何如何吗?

虎毒还不食子,章和帝也是心里窝火却不得不顾忌名声。

幸好章和帝对此早有准备,否则也不至于在那三天最关键的时候,没有时时刻刻陪伴着爱妃幼子,实在是这世间纷扰,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还是,神仙好啊。

不等皇帝眼神示意,太子太傅就跪地叩首,言道:“太子忤逆失德,当废。臣等未能善尽教导督促之责,万死难辞其咎,请陛下准死。”

太傅乃两朝老臣,德高望重,又是八十高龄,请死之言,闻者心酸。况且所谓太子太傅不过皇帝的恩典,赐个虚衔以示尊重。这下完全是无妄之灾。

但是满朝文武,太傅的亲友门生,无一出言。

却不是人情冷暖,只是此事关系重大,唯有太傅这样身份的人才好说话这也明显是皇帝示意的,章和帝也不可能真的杀自己最看重的老臣。

果然,等和太子有关系的大臣都跪地请罪,章和帝红着眼睛,声音哽咽道:“众卿家不过为太子师、太子臣,尚且如此自责。朕乃太子生身父亲,又如何能逃脱罪责?养不教,父之过,朕之过,朕之过呀!”

言罢涕泪横流。

此般情景,大臣们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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