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果然,章和帝哈哈大笑,又骂了几句,竟把道长给撂到一边儿去了。
太子面皮紫胀,眼睛充血,却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家都搞不懂章和帝到底什么意思,只好捡着万金油的马屁话随意附和着。
苏诘和朱祁对视一眼,心知,章和帝怕是发现了什么问题。能不动声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毕竟,此事大家都没什么准备,冒然牵扯出来,不一定不湿鞋。
只是,他俩也没看出这天女仙乐的玄机,心里是有几分好奇的。
许久,章和帝才似乎突然想起徐道长还站在那儿,温和地说:“道长辛苦了,朕和众大臣都是大开眼界啊!道长且自回去休息。”又转头对程元珍道:“赏白银一百两。”
这却是之前的舞女一个价位了。
章和帝又对太子说:“太子孝心可嘉,朕心甚慰。既是太子引荐的,朕也不多过问,你自看着赏个什么官职吧。”
这,是推了“惊喜”,却又不介意太子收此人为属官。
圣心难测,众人只能挠头。
第八十九章 寡姐出是非
寿宴热热闹闹得结束了。
到最后,大家也没闹明白,那徐道长究竟是手段通天还是装神弄鬼。
谨慎些的,最后还是选择稍微疏远太子一些,对后来四处招摇的徐道士更是敬而远之。毕竟,章和帝那态度,怎么也不像是欢喜的。但也有迷信的,或者根本是对太子表忠心的,却大力鼓吹徐道长仙术了得,在京中掀起不小的风波。
众人提心吊胆观察数日,却发现皇帝对太子一如往昔,没有过多爱宠,却也尊重其储君地位。寿宴上对徐道长的阴阳怪气,似乎只是皇帝一时心血来潮,别无他意。
这些,却和青青没有太多关联了。
虽然似乎是费了老大的劲儿,却谁也没扳倒,有些不合算。
但是,本来青青就没想着要一棍子打死谁谁谁。
她目前要的,是众皇子势均力敌,龙争虎斗。
夏侯松本身势大,又加封名正言顺的太子,若没有种种事端,其他皇子根本不会升起争权夺利的念头——自保尚且不及,哪敢再想别的?众皇子不斗,曲青青如何能隔岸观火,浑水摸鱼?内宫前朝一派平静,太后深居简出,皇后有名无实,玉德妃独宠,贵妃和珍淑妃互相别苗头,各派系的大臣也每天每天为自己为家族争取利益。
可说是,太阳底下无新事。
延英殿内,章和帝冷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桌案上的奏折。
对于徐道长事件,章和帝自有论断。
本心来说,章和帝现在是极其厌憎太子的——他简直不能想象,若是没有之前青青送的“惊喜”,自己信了那道士,会是什么后果!是被忽悠着服食来历不明的丹药,最后莫名其妙的驾崩了?还是渐渐偏听偏信,放权给太子,最后被架空,甚至被逼退位?或者,突然冒出个人来,揭开所有迷障,让堂堂帝王,在天下臣民面前丢尽脸面?
就算现在没什么损失,一想到又在苏诘和朱祁面前丢了脸,不知被两人在暗地里如何嘲笑,章和帝就想杀人!
而这一切,都是太子心怀不轨或者识人不清的缘故。
可是,章和帝只能忍了。
一方面,这徐道士的来头,连章和帝一时半会儿的也查不清楚,所以,虽然心里愤怒的不行不行的,他却更不好直接处置了。还要指望着借着这条线,引出幕后的大鱼呢。
另一方面,没有敲打太子,也是想看一看,这件事到底和太子有多大的关系。
想看一看,自己这个儿子,到底存了什么心!
最后,虽然章和帝心里是希望小儿子夏侯任继承自己的皇位的。但是虽然觉得自己得上天眷顾,却不得不防备万一,若是在夏侯任还没长成之前,他就驾崩了,为了夏侯家的江山,即使其他儿子他都不喜欢,也不得不让更适合的人登上帝位。所以,他没有选择二皇子立为太子,就是没有完全打着找靶子的注意,而是想着,若有万一,或者夏侯任长大了却不和他心意,夏侯松也是不错的人选了。当然,如果夏侯松在这些年里,被兄弟们拉下马来,也是他自己能力不够的缘故,怎么能怪他这个父皇宠爱其他儿子呢?
只是,章和帝这样的想法无疑太过了些,是绝对不能让任何知道的。
所以,他可以宠爱、扶持’他儿子,但除非是下定决心废太子了,章和帝是绝对不能太过于打压太子,甚至要作出维护、信重的样子。否则,独孤家若是被逼急了,他的皇位可就有些悬了。
就算独孤家是章和帝的母家,天生的帝党,又如何?
就连他的生母,当今太后,在这两年的种种事端里,态度和做法都有些暧昧,其他人,哪里还能抱多大希望。
章和帝又起那天晚上,青青伏在自己膝头,长发蜿蜒缠绕,绝色的容颜带着泪痕。她第一次正视了自己和皇帝的年龄差距,不再一味说些好听话骗人骗己。虽然被戳中了心里最深切的惶恐与忧郁,章和帝却没有生出半点不悦,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无法抑制的悲伤——盖因,这个小女人,竟然求了一道“殉葬”的圣旨!
宫妃自戕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曲青青还要考虑娘家和一双儿女。她无法承受章和帝早她一步离开这个世界,更不愿意“不能同穴”(后于皇帝死的后妃不能和皇帝同葬,这是“卑不扰尊”的意思),也知道新帝不会愿意承担污名纵容她随章和帝而去。所以,在那天晚上,经历了皇帝有望长生的大喜和不过是一场骗局的大怒,情绪激动下,终于犯了忌讳,向章和帝求了殉葬的旨意。
章和帝哪里舍得怪罪她呢?
这辈子所有真心的感动和欢喜,竟然都是这个女人带给他的。
身为一个帝王,不可谓不悲哀,却又,不可谓不幸运。
永和宫中,绮年急慌慌地闯进寝宫。
小凤凰夏侯重——十月生辰后,小凤凰可算是有了名字,她一个女孩子,名字却是从了大皇子、三皇子和夏侯任,取自《论语》“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真是尊贵至极。但是,青青却觉得,没了那位投江的爱国诗人,不说端午节少了几分厚重感,便是大家取名,也真是没了许多美感。不然,即使为了表示重视,小凤凰只能要一个男孩儿的名字,《楚辞》里的字字句句,也总是灵秀不少的。
小凤凰盘坐着,一手放在青青丹田处,闭目吐息,突然感觉到绮年的动静,连忙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回手,窝进青青怀里,装作睡熟了。
绮年脚步不停地进了寝殿,撩起纱帐,踌躇了几息,终于还是觉得事情紧急,俯身在青青耳边道:“娘娘、娘娘,出大事儿了!”
青青迷迷糊糊醒过来,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见她睡得挺熟,亲了亲,才让绮年等着,唤了奶娘来把小凤凰抱下去。
之后,才让绮年服侍着起了身,懒洋洋地道:“大中午的,这是怎么了?”
绮年也不废话请罪什么的,直接回话:“娘娘,老夫人使人传话——曲四小姐的丈夫日前亡故了,昨儿,她婆婆却将她,还有曲家都给告到官府去了。说是,说是四小姐,谋杀亲夫!”
青青一下子摔了杯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冷声道:“摆驾,本宫要去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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