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不悔君晚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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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哭,我都听你的。”

琳琅温柔抱着虚拟体,流露出小女儿般的情态。

“我就知道,大人是舍不得放下我的。”

系统僵直不动,甚至还有些抓狂。

她怎么就不怕它呢?!

它可是“半透明”的东西!

放在现代世界里,普通人都吓个半死,她倒好,还扒着它要做不可描述的事……咳!

她喃喃地说,“很早之前,大人就是这样,在黑暗中,一直陪着我……我被利器伤了手,不出半日便能痊愈。我被嫔妃推入水中,却能大难不死。还有,我明明断了根基,却依然能怀上……这些,都是大人在顾看着我。只是我福薄,没能留住……”

系统顿时心虚。

这都怪宿主,偏心偏得太明显了,让她察觉了端倪。

还,还让她误会,对自己情根深种。

系统又不吭声了。

它其实有些迷茫。

与其说是宿主跟人谈恋爱,但一次次救她,护她的,是它啊。它把她个人资料和喜好录入了自己的数据库,定时提醒着宿主她的生日、她的兴趣、她的生理期等等,它比宿主还要记得清楚她身体的变化。

“我阿父阿母死了,我只剩下你了……”

她抚上它少年般的清隽脸庞,“你是神仙也好,是鬼也罢,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好么?”

系统偏开脸,让她的手指落空。

她眼里的光仿佛熄灭了一些,又强忍泪意,笑着问,“大人可有名字?我想记着您,长长久久记着。”

系统没有名字,只有排号。

它积分第二,所以叫第二系统。

对,它只是个系统。

“我没有名字!”

它硬邦邦地说。

它好像有点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她愈发小心窥着它的脸色——这感觉极其新奇。

宿主从不在乎系统的“心情”,一堆数据符号能有什么“心情”?

琳琅凑过去,小声地说,“……那我给大人取一个?叫雪球?”

系统:“……”

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这女人嘴上叫着它“大人”,真是一点儿不尊敬呢!

什么雪球!这么敷衍,她还不如叫旺财!起码走心点!

不过……

它的数据库要是没出错,她就很喜欢雪,捧在手心里,笑着看它化掉。而这个时候,宿主则是不轻不重斥责她,万一冷得病了怎么办?她披着雪貂斗篷,系着红绸,皎洁的脸盘露出一丝委屈之色,扯着男人的衣角。

“不会病的。”

你能拿她如何呢?

每当这时,宿主就心软了,它看着宿主把人搂在怀里,温柔小意地哄着。

“随你的便!”

系统更不爽了。

虽然它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

“那……今晚您同我睡么?”

“……啥?什么?咳咳——”

系统差点被呛得背过气去。

“我就,就抱着大人,什么也不做,这也不行么?”

她小产之后,血色还未恢复,嘴唇薄白,显得纤弱无助。

当她盈盈望着你,系统总算知道了宿主为什么心软。

要留下吗?

不不不,它可是宿主的系统,严格意义上,那也是宿主的“伙伴”,夜不归宿,跟宿主的对象待在一起算什么事儿!

传出去它还要不要做清白的统子了!

系统严肃思考着,浑然不知琳琅环着它“装睡”。

等系统下定决心,给自己下达离开的指令,这人歪着头靠着她,胸脯微微起伏。

……睡了?

系统转头一看,对方睫毛温顺下垂,似一片安静的凝墨。

它还走不走了?

系统挠秃了头。

“娘娘?……娘娘?”

她身边的大宫女走上前来,轻轻埋怨,“娘娘真是的,这样的睡法,明早起来身子一准要疼。”

大宫女将自家娘娘搭在床杆上的手拿回来,扶着她的头,落在瓷枕上。

系统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背后有人呓语,似在哭泣,“大人……大人……”

系统僵硬回头。

她斜靠在床头,一双朦胧如雾的眼睛哀伤注视着他。

得,走不脱了。

系统又得折返回去。

这一折腾就到了深夜。

殿内留了几盏长明的灯火,为了配合对方的睡觉姿势,系统麻木地躺着。

它现在是陪寝工具统吗?

‘——滴!’

它的子系统们同时发来聊天申请。

排名前十的系统具备了“管理者”的资格,有权开启“子系统”,通俗点说,就是“师徒系统”程序。

当师父系统将徒弟系统教出师之后,按照惯例,每一次任务,它可以抽取徒弟系统10%的积分,从而完成自己的晋升之路。而相对而言,在徒弟系统发出求助申请之后,师父系统也不能坐视不管,它们系统最重要的原则是“携手共赢”。

系统点开了聊天框。

[大师兄-反派系统:师父父,男女主真的好烦哦,我能不能让宿主一剑捅死他?]

系统很头痛。

反派系统就是个作天作地的小狼崽,动不动就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师父-男主系统:不行,你捅死了谁来走剧情?你给老子安分点!]

[二师弟-路人系统:师父,世界如此和平,你却这么暴躁,不好,不好]

[三师弟-金手指系统:师虎,你更年期啦?我这有个调节激素的月子大礼包送你要不?]

[师父-男主系统:滚蛋]

“……唔?”

琳琅半梦半醒,瞥见一团光影,依恋般靠过去,“大人,你还不睡呀?”

系统风化了。

化了。

了。

[三师弟-金手指系统:卧槽!我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师虎你金窝藏娇!]

[大师兄-反派系统:???]

[二师兄-路人系统:???]

[四师弟-炮灰系统:师父,咱们系统能找CP嘛?你不是说咱们要一心向佛,不要谈恋爱嘛?]

此番出家言论立刻得到了统子们的支持。

谈什么恋爱,伤钱又伤身……好吧,虽然它们是一堆数据,但是数据燃烧起来也很伤的有木有!

说不定还会被扔回去返修!

实在是太太太可怕了!

所以——它们可是无CP的狂热粉!

[三师弟-金手指系统:就是!师虎,你咋能瞒着咱们找师娘呢!]

[大师兄-反派系统:师父父你变了!小指,把你的葵花宝典传给师父,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

系统自闭了。

[师父-男主系统:想多了,那是宿主的女人]

系统本想平平无奇解释一句,没想到群里炸得比刚才还热闹。

[四师弟-炮灰系统:什么!噢我的天啊!师父你居然要炮灰男主自己上位?!]

[二师弟-路人系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做的干净点,加油]

众统子目瞪口呆。

[大师兄-反派系统:小三,你不是路人系统吗,天天修身养性的,怎么比我还叛逆]

[二师弟-路人系统:其实我是奸臣系统下岗再就业,幸亏师父捡走了我,不然我就要返厂格式化了]

[三师弟-金手指系统:我也是,宿主嫌弃我功能鸡肋,还好有师父指导,现在我可是修真界的金大腿!师虎,别怕,不就是戴个绿帽吗,咱们是你忠心的狗腿子!]

统子们已经开始讨论如何清蒸爆炒宿主了。

系统感觉自己无助、可怜又弱小。

它真不是那回事啊喂!

[第二系统终止第九系统、第十三系统、第三十八系统、第一百九十七系统的聊天交流]

屏蔽了灾难源头之后,系统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开,怀里的人睡姿不太老实,歪进了它的腰。

哪怕是虚拟体,还是怪尴尬的。

系统稍微用了点辅助工具,让自己虚拟手指变得凝实,把她的脑袋安安稳稳送回枕头上。

烛光哔啵燃烧着,模糊了女人的侧颜,一绺弯曲的发从耳边滑落。

系统怔了怔,挽起她的碎发,别回耳际。

当虚拟手指有了实感,一切变得更奇妙了。

它好像……能触摸到这个人。

旋即,系统不自然移开了眼。

就这一次,保住了宿主最喜欢的女人之后,它就不搞什么强制休眠了。

容经鹤远在千里之外,收到了新后不幸小产的消息。

他震怒不已,迅速解决了边戎,启程返国,整个后宫被他血洗了一遍。

又因为后宫牵扯到了朝堂,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百官向宰相解不器请命,希望他能够劝诫君王,不要为了一个女子,动摇国家根基,辜负老臣诚心。

“诚心?”

解不器紫袍金绶,弹着衣角,笑得散漫风流。

“怂恿宫妃谋害昭后,令她伤了元气,终生无法孕育子嗣,那未来太子,不就得从其他宫里出来了?窥伺皇庭,好一个好老臣诚心啊!”

“……大人慎言!”

百官哆嗦不已,不敢再多提一事。

莫家则是着急上火,这宰相大人不是一贯青睐于他们家的吗,怎么定妃出事了,他反倒是悠哉悠哉,高坐在庙堂上看戏啊?

他们携礼登门,想要回旋此事,却被凶恶奴仆拒之于外。

“这下完了……”

莫老将军鬓角花白,呜呼哀哉,“环儿她糊涂啊!昭后她久伴君侧,权势绝伦,她,她怎可一意孤行,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戏班子早已斩首示众,很快,那把天子之剑就要指向他们莫家了!

莫老夫人垂着泪,“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环儿在那深宫,过的是什么日子?阿猫阿狗都敢拿她寻开心!在潜邸,环儿是最得圣心,哪家不是恭恭敬敬的,奉她为未来皇后!谁知来了个不三不四的敌国公主……”

“住口!”莫老将军摔了杯子,“你是怕老夫在朝堂上太好过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是,那位是敌国公主,更是琳琅王氏唯一的血脉。

他们环儿被养在深闺之时,对方却已誉满九国。

若非对方是女子之身,那爱女如命的薄云王,怕是连王位都想传给她!

这样的一位人物,即便是落魄了,也不容小视。

可谁又能料到,他们的太子殿下竟然开了东宫大门,将人迎了回去,引狼入室,让她一步步坐到他们仰望的位子上!

一步错,步步错。

莫老将军极其懊恼,早日会有今日之事,那时候他就上死谏,诛杀公主,打消太子殿下的念头!

现如今的朝廷,以解不器为首,他素来也是对抗昭后的一份子,结果连他都看不过去了,站在昭后的那边,一再回绝莫府的好意,谁还能帮得了他们家?

莫老将军沉痛不已。

与此同时,解府回了一辆马车。

“东西都送过去了?”

解不器换了身寻常衣袍,提着鸟笼在庭院走动,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都按照您的吩咐。”

手下人低下头。

解不器“唔”一声,面上不显,心里思绪涌动。

还是太冒险了些。

他想着皇庭里的一枝海棠,春雪还未到,她偏要以身涉险,提前“凋落”,只为将一众耳目拔起,完全掌控后宫。

这样做值得么?

明明为帝王诞下子嗣,徐徐图之,那才是最稳妥的中庸之道!

她是不想……为敌国君王生孩子吗?

解不器想得出了神。

一只相思鸟在笼内上跳下窜,发出幽雅动听的鸣叫。

解不器低下头,逗弄片刻,说得很无意,“怎么,寂寞了?想找个伴儿了?”

手下人当即表态,“那我给‘一点雪’抓几只母鸟来?”

这只相思鸟是宰相的心头好,头顶漆黑,耳羽却挂着一团毛绒绒的雪光。它平日里独来独往的,谁也不搭理,表现得相当高傲出尘,大约到了繁衍的季节,一改往日的懒散,变得伶俐活泼,惹人喜爱。

“不用。”解不器一口否决,到了中途,又改变了心意,“那就寻一只来,不要市集上的,要深山野林里的。”

他任性地说,“要最独一无二的。”

手下:“……”

这同种类的鸟不都差不多么?

当宰相府邸为了一只鸟的繁衍搞得人仰马翻时,琳琅宫也迎来了帝王的盛怒。

“你说什么?你要去寿东?!”

寿东是什么地方?是东西六宫中离他最远的冷宫!

自从大赦之后,妃子发放回家,寿东更是被搬空了,现下连鬼影也见不到,容经鹤正准备废了定妃,让她去冷宫好好尝尝滋味!

罪魁祸首还没进去,受害者反倒是迫不及待?

这算什么!

容经鹤被气得头脑发胀。

女子一身素服,乌发漆黑,柔弱得不堪一击,她伏下肩膀,“是,臣妾小产,愧对陛下的恩宠,还请陛下另寻贤能,接了这凤印,日后好为陛下延绵子嗣,荣昌国运!至于臣妾,会在寿东为陛下祈福的。”

“你祈什么福!你这是想让寡人折寿!”

哪个男人会让心爱之人去冷宫受罪?

容经鹤深吸一口气,连寡人也不自称了,他走过去环着她,低声安慰,“我知道,你小产,正是伤心之时,可你也不能如此糟践自身,乖,你听我的话,好好将养着,日后你我定能子孙满堂,福泽延绵。”

越说这样说,容经鹤越对莫家厌恶。

看在老将军忠心耿耿的份上,他三番四次容忍定妃的跋扈,却不料埋下了祸根,害了他未出世的孩子!

而寝宫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暗暗心惊。

他们的娘娘挣的可真是泼天眷宠,如此胡闹,陛下便是气得跳脚,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反过来哄着人。

容经鹤放轻了声音,“等你养好了,你就去我建极宫里住着,日夜相对,我们迟早也会有孩子的,好不好?”

建极宫是天下中枢之地,出政令,策四野,陛下能让娘娘踏足此地,足见帝心之偏颇。

元似低着头,借着余光,看到昭后推开了君王。

他微颤睫毛。

“……孩子!”她仿佛受到了刺激,“没有孩子了!容经鹤,你不要再自欺欺人,我们,我们是不会有孩子的!我亲眼看着,看着他们是怎么从我肚子里流出来的!”她哭着,又笑着,“也好,也好,他们本来就不该到这个世间的,我是个罪人,我不配做母亲……”

琳琅宫彻夜盘旋着一个痛失孩子的年轻母亲的悲鸣。

在天子的大怒之下,总管公公下了大狱,而莫家罪加一等,受到了全族近乎倾覆的惩罚。

为了给昭后出气,天子自断左膀右臂,令百官无限唏嘘。

但是帝后的关系没有丝毫的好转。

到了八九月,日头不热不凉,容经鹤也像苦行僧一样,禁欲了五六个月。他问着新来的宦官,“琳琅宫的秋千做好了?”

“回陛下,秋千早就装好了。”宦官低声说,“那边传话过来,娘娘玩了好一会儿。”

容经鹤神色缓和,放下奏折,“过去看看。”

进了宫门之后,处处葳蕤,那彩绸秋千架在树下,裙摆飞扬,霎是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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