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月落国七（2 / 2）

他，会死吗？

沈朝却闭着眼，无力回答她。

琏官半扶着他的身体，从自己的黑裙袖袋中，找出有用的玄药，不管三七二十，凡是治伤的固本的，她全部都塞到沈朝的口中。

他不吞，她便引灵力，迫使他吞下。

大殿上，所有的冰面都消失了，地上都是水。殿外，似乎开始有了日夜。

现在似乎是夕阳西下时，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大殿以内，地上的水印着光，是暖洋洋的金橙的颜色。

殿内，开始变得暖和。

而琏官抱着的这副身体，却不知道何时变地冰冷。

琏官突然有些难过，她想起在伏魔洞大战水妖的时候，水妖窥伺她，她在等着时机出手，等着师门来救援。

周围都是水意，跟此时一样，她看到师兄师姐们僵硬的尸体，有的师兄师姐还睁着眼，双目无神地看着她。

在那之前，她从未那么大战过，也从未看过那么多人的血。

正是在那次以后，她以为世间的一些妖魔鬼怪、一些人，总是该杀该死的。

旁人不动手，那就由她来动手。

任何的苦衷，难言之隐，她都不会听完。

没必要。

凭什么要他们释然，凭什么让他们释放。

就该让他们憋着，至死都如此。

既然恶行在前，那便担恶果。

如此而已。

琏官不想沈朝死。

她没见他做过恶，虽然他瞒着她，利用他。

当年各国国运，大巫月尽数算过，算不透月落，却算到了浮屠跟琅琊。

那是必败之战。

取魂天阵前，他让她选择。

大巫月却没有容沈朝选择，因为是必败之局，因为无力改变，所以她擅自插手他的人生，施加伊向之术。

她会死，但他得活着。

活着报仇，活着看这天地悠悠。

大巫月死了，千年后，出现她这个相契之人，解开封印。

琏官闷得慌，想来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着她的。利用她，了结往事才是他心中所愿。

他藏得太深，不到最后，他都不会表露出来。

琏官怔怔地坐在大殿上。

从夕阳西下时，坐到天暗沉，月上中天，三更半夜，又一天太阳初起……

又一轮夕阳西下，她放下沈朝，撑着有些发麻的腿往外边走去。

罢了，她还是找副棺材收殓他，让他落叶归根算了。

这副身体是他给找的，她给他做完这件事，她就不欠他什么了。

想到棺材，琏官第一想到的，是齐山的那副琉璃棺椁，而且是现成的，沈朝也已睡了千年，应该是睡得惯的。

外边的冰面消融，之前被冻住的巫仆们，全部倒在地上，了无生机。

琏官从袖袋里找出一袋化尸粉，袖子一挥，化尸粉就被这风吹过去，逢尸即化。

月落国的魔气应当是散了，可以施瞬行术了。

琏官打算先瞬行至齐山山洞看看情况，正好试试这副身体能不能离开月落国。

这么一想，琏官就开始念咒。

心中默念到一半，后边却响起：“你去哪？”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沈朝的声音。

只是身子虚，说话显得中气不足。

琏官说不上现在的感觉，她瞬行到他的跟前，而他已经缓缓坐起来了。

地面湿漉漉，但是他周边却是干的，衣服也干爽，想来是她施的法：“你想丢下我，自己去哪……”

“我想去齐山看看那副琉璃棺椁还结实不结实……”他竟没死，琏官终于有些欢喜，“不过你这样，那棺材应当用不上了。”

沈朝朝她伸手，琏官看了眼，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把他扶起。

沈朝问：“现在什么时候？”

“你在这里躺了一天一夜，所以这是第二天，这外头现在都布满晚霞。”

白衣少年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在压着她：“扶我过去看看。”

宫道上，那些巫仆被化尸粉消地干干净净，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沈朝轻笑道：“你怎么不用化尸粉化了我？回齐山未免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