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半歌声六(2 / 2)
他忍痛含笑摇头:“没有。”
吃完饭,齐遇给她起锅烧热水:“好好洗漱,晚上才能睡着舒服。”
其实她完全可以施法免去洗漱,可他动作太快,琏官只好站在厨房里看他来回忙活。都说君子远庖厨,齐遇好像不怕沾着油污。这些天观察下来,她发现他做事细心踏实,饭菜做得好,收拾习惯也好,而且话不多,是一个极好的同行者。
泡在热水里很舒服,琏官在浴房逗留许久。出来时,齐遇还没走,他在看书,旁边放着一瓶伤药及药棉若干。
琏官不曾整理仪容,头发半湿地散在身后,朝他走来。
她不在意,齐遇却守礼不多看,只是垂眸看地:“这里没有镜子,我帮你上药吧。”
她的脸被人偶划了那么长的一道,轻易好不了,若是随便应付,会得炎症。
烛光下,齐遇上药的手很稳。伤痕很深,他就小心给她一层层涂药,像蚂蚁挠痒痒一样:“痛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琏官默了默,道:“我没有痛觉,你快些也无妨。”
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他上药的速度根本没有变快,琏官渐渐有些昏昏欲睡之感,便闭上眼任他动作。
两人靠地这般近,双方鼻息可闻,而那隐隐的药香也暗中浮动……
齐遇给她上完药,整个人痛地好像在冷水中过了一遍,脸色煞白。缓了许久,才叫醒琏官去睡觉。
琏官择了西厢房睡下,很快就睡沉了,还陷入长长的梦境中……
外头日光正炙,女子坐在窗边,对镜揽照。她长得一副好容貌,眉眼朦胧,朱唇一点。身上的朱红襦裙很衬她的腰身,整个人看着都是纤细柔美的。
她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自己收拾地齐整干净,可照着镜子,还是觉得身上这件布裙很陈旧。
外头有脚步声,男子开门进来,叫她:“芸娘。”
她顿时展开笑颜:“陶郎!”她甚至等不及了,跑过去一把就抱住他劲瘦的腰。
她用力地抱着他,用力地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一时间,她觉无限委屈:“陶郎,你去哪里了?”
男子身子僵硬着,慢慢将她推开:“药堂的伙计说,你不曾赊账,你是用现银买的药?你说清楚,银子都是哪里来的?还有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说你晚上……芸娘,每日都是你给我煮药,照顾我。这里没旁人,你跟我说,晚上你是不是都在我的床边?”
他按着她,从未那般用力过。只是按在她的肩膀处,却好像按在她的喉咙上,让她窒息。这样难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地哭:“陶郎陶郎……”
对不起,对不起……
他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避开,不要她倒下,他盯着她,要她说清楚:“你说,你说清楚,别哭……芸娘,芸娘……”
她越是呜呜声,男子便越是用力,慢慢地,男子也放弃了,面色颓然地放开了她。
芸娘瘫坐在地上,捂脸哭着,他不会原谅她,不再愿意抱她了。
……他走了。
临到夜半,一声闷雷惊醒了芸娘。她随手一摸,身旁被褥是冷的。房里没有他人,只有时不时的打雷声,要下雨了。
“陶郎?”
她一声一身地叫,没人应。
此处是荒宅,没有等到他,没有人,她害怕。女子哆嗦着起身,哆嗦着在柜子翻出一件长衫。
那是她给陶郎亲手做的长衫,也是他以前最喜欢穿的样式。
夜色中,她试了好几次,才在窗台上挂住那件长衫。窗台边上的倒刺刺地她鲜血淋淋的,疼得厉害,她边哭边用力地勒住那长衫,将自己吊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电闪闪,下起漂泊大雨,淋湿了宅中荒草,柔软了地面上的泥土……恰在此时,有人来了。
来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那湿润的泥泞当中,不慌不忙……
这是下山以后,琏官第一次做噩梦。醒时,额头后背满是虚汗。
透过纸窗,外边天已经蒙蒙亮。
墙壁花砖上的画中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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