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美人图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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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冬,寒风就裹挟着团雪无声往下落。

训诫堂位于桐山派月望峰之上,由天然奇石呈圆状包围,是门派惩罚犯戒弟子、关押妖魔的所在。

堂中空旷,竖起十个高矮不一、血迹斑斑的陈旧木桩子。

从右数第五个木桩上捆着一人。

他身着竹青长衫,面容枯槁,佝偻着腰背,垂着脑袋无精打采。

“师妹,我好累啊……”

裴元有气无力,眼神迷蒙,来回叨叨的都是这句话。

相比他的狼狈仓皇,站在不远的黑衣女子则从容坦然——琏官主管各类刑罚,桐山派拷问训诫的活都归她。

训诫堂有阵法加持,那些被扭送整治的犯错弟子出去后,在道上碰见琏官都会下意识闭眼垂目,控制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躯——无他,只是本能地就回忆起那些在她手底下生不如死的日子。

裴元与她是同门师兄妹,他被封禁住法力扔进来时,就已经半死不活。琏官半点没留情,日常拷问、鞭打、不给吃不给喝样样没落下。

裴元安慰自己,这一定不是琏官的本意。

毕竟玄和长老是长辈,琏官得听他的。玄和长老信不过他们师兄妹,生怕琏官徇私,特地拿了窥天镜置于训诫堂之上,教人日日盯着裴元被行刑。

裴元有副天生的好皮囊,平日里就喜欢流连于欢场女色中,处处撩拨。

近日,他就招惹了玄和长老的得意弟子玉海棠。

等堂中央的窥天镜被撤走,裴元才松了一口气,道:“琏官师妹,快快帮我将这绳子上的法术消了,让我喘口气休息休息。”

琏官犹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在捆绳上越是挣扎便越是捆地紧,几次下来,裴元已被卷成了圆拱的蛆。

他有点尴尬:“师妹,您就行行好……”

确认玄和长老将窥探的法术也拂去,琏官才吩咐童子长兴给他松绑。

裴元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谢她:“好师妹,师兄实在是累极了,不如你将柱子周边的阵法也撤了,让我回去好不好?这石头地板又硬又冷,我靠着也不舒服……”

琏官瞳色很浅,不作表情时就显得分为冷淡,仿佛拒人千里之外:“海棠师姐每日都在外头等你出去。”

等他自然不是谈情说爱,是为算账。

“师妹,我冤哪!”裴元一想到这事,头就大,“这事着实怪不得我。”

裴元会一手好丹青,其中,美人图画地最好。

经他手的美人图,一颦一笑都是情,连吹起的薄纱都是生动诱人的,是富家子弟都渴望得到的珍藏。

山下那些青楼画舫里的姑娘们做梦都想请裴元给她们画上一幅,好让自己的身价提一提。

鹿幽国的昙贵妃,当年就是凭着裴元给她画的美人图红遍整个中原大地。

鹿幽国的王见画思人,将还是青楼头牌的昙贵妃召进宫来。

昙贵妃得了圣恩,再不必过任千人枕的日子,专门伺候王,可谓是一飞冲天。

这里面说来,也有裴元的一份功劳。

裴元与玉海棠一段露水情,情到浓时,他给玉海棠作画,是情趣。

分开后,那些美人图就由玉海棠收起。

可美人图近日却被流散出去,在门中弟子间转了几转。

毕竟那难得的美人图描绘细致,而且那脸,那从未见过的风情,绘制的是素日都不容易接近的海棠师姐。

玉海棠觉得丢脸,怀疑是裴元在使坏,提剑跟裴元斗。动静太大,事情闹到玄和长老耳朵里。

原本冰清玉洁的弟子,成为他人随意攀扯谈笑的对象,玄和长老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昔日恋人翻脸成仇。当日为讨她欢喜,裴元将海棠师姐含羞带怯,欲语还羞的模样勾勒了十足,说是世间极品也不为过。

一时间,他亦感慨:“哪里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闺房之乐成了门派谈资,玉海棠肠子都悔青了。

那日她与裴元对质,差点就将他戳个对穿——幸好玄和长老出现地快。作为门派长老,他便是有私心,也不会由着两个弟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相残杀。

琏官道:“玉海棠指认是你不怀好意,偷画散出去。”

“师妹,这真不是我做的。”裴元为自己辩解,“之前的确是她先说的分开,但我也不至于就此怀恨在心,做出那样小气的事。”

裴元风流,却注重原则,讲究两厢情愿。

说他偷画坏玉海棠名声,这样的闷亏他不吃。

双方都是空口白牙,没有证据,只能互相猜疑。

玉海棠在前,玄和长老在后。

裴元也知自己这次是栽了:“可惜师父现在闭关,不能为我做主。”

原本自由放纵的裴元变地疲惫萎靡,胡渣爬了半脸。

琏官不留情面地笑了:“师父会直接将你踢下山去。”

这的确像是师父会做的事。

裴元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想到师父的严厉,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好师妹,你也想想办法,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嫡亲的师兄。我若是出事,过年可再没人送你山下的冰糖葫芦了……”

可等了几息,琏官都没应声。

裴元一颗心噗噗在跳,满怀希冀地看着她:“师妹……”

琏官道:“你把之前那些含糊不清的话,重新说一次,说清楚些。”

裴元点头,从头逐一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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