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杨珊自然地抬头看向来人,这里没有人叫她“夫人”,也没有人会认为“第一夫人”这个头衔有资格和联邦科学院副院长相提并论,“什么事?”
“一号实验体出了问题,”女研究员急切地道,“他的健康状况急剧恶化。”
一号实验体正是杨悦,杨珊立刻起身,边和女研究员一起赶赴实验大楼,边严厉问道:“我把他交给你们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怎么回事,详细地汇报给我!”
“是成长综合症,”女研究员委屈地解释,“他刚送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发作起来,还比以前更加严重了,就好像、好像……”
她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直到杨珊一眼瞪过来,女研究员才冲动地脱口而出:“就好像他等不及要长大,要在八天内补回他缺失的八年!”
第二十一章 亲爱的小骷髅
杨珊和女研究员赶到实验大楼,杨悦的情况却已经稳定下来。
“你们做了什么?”女研究员惊讶地抓住留守同伴询问,同伴表示他们也一头雾水,杨珊沉吟片刻,第一时间调阅实验记录,又亲自动手操作监控回放。
她站在小小的屏幕前,摄像头共有两个,一个装在杨悦的医疗舱内,一个高悬在外面正对着医疗舱,她来回切换两个画面全神贯注地观看。
第一个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比较抽象,因为离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摄像头的视角从杨悦的脚底往头部的方向投射,只能看到杨悦自始至终没有苏醒,他双眼紧闭,身体时不时抽搐,每抽一下脸上都会出现转瞬即逝的痛苦表情。
第二个摄像头穿越医疗舱透明的盖子拍到杨悦的全身,这样看上去更为直观,他频繁出现痉挛的样子也更显凄惨,有几次还撞到医疗舱的内壁,发出“咚”一声好似尸体想要破棺而出的恐怖声响。
杨珊凝神看了一会儿屏幕,低下头重新察看实验记录里杨悦这几天的身体数据变化,脸色越来越沉,几名研究员相互使着眼色,战战兢兢地保持安静。
也不知过去多久,杨珊忽然开口询问:“他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
“没有,”女研究员被同伴推了一下,硬着头皮作为代表站出来回答,“我们认为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起作用,他两天长高了五厘米,皮肤和肌肉根本追不上骨骼的生长速度,不断出现撕裂,来不及愈合又受到二次伤害……”
女研究员顿了顿,不忍地道:“他太疼了,大脑不敢让他醒过来。”
其他研究员光听着都想抽冷气,不约而同地露出皱眉掀唇的怪相,全场唯有本该与杨悦关系最密切的杨珊仍然面无表情,平静问道:“体表有没有出现开放式伤口?”
“有,”还是那名女研究员接话,“我们在实验记录里标注过,到目前为止他的体表出现十二次开放式伤口,都是由骨骼撑开肌肉和皮肤组织引发的,因为是外伤,医疗舱很快就修复了。”
杨珊翻了翻实验记录,“还曾经出现过一次毛孔渗血?”
“不仅是毛孔,鼻腔和耳道也有出血现象,我们怀疑是内脏损伤,做了两次透视,但是没有发现。”
“再做一次。”杨珊把实验记录递回给她,不由分说地下命令,“基因分析的结果怎么样?”
女研究员连忙指挥同伴去搬仪器,回头一心二用地答道:“没有结果,不管我们怎么比对,已知的基因序列他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和普通人肯定又是有区别的,杨珊听懂了女研究员的意思,所以问题的关键在未知的基因序列里,在人类目前的科研技术水平之外。
杨珊一阵烦躁,有种明知钥匙在哪里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的挫败感,而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严格说来已经持续了十六年。
十六年前,她顺利地生育了杨悦这个融合杨论道样本基因的婴儿,她喜出望外,当天便瞒着丈夫将杨悦送进实验室。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有所收获,不料结果和今天一样,实验室对杨悦的基因分析一无所得,无论怎么查,杨悦的基因都在说他只是个毫无价值的普通人而已。
是的,哪怕杨悦过去和现在都是他们夫妻的独子,在他的母亲眼里他曾经毫无价值。
她因此放弃过,所以在杨悦八岁时把他从实验室里挪出来,扔给丈夫,任由他被丈夫关进地下室。她以为杨悦虽然融合了杨论道的样本基因却没能得到超越常人的力量,她以为他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只有不再出现在她眼前才能让她忘记自己的失败……没想到,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杨悦却给了她一个惊喜。
杨珊放下实验记录,将双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她看着研究员们推过来一台透视仪器,也不用将杨悦挪出医疗舱,直接连医疗舱一起放进仪器。
所有研究员挤在透视仪器的屏幕前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杨珊却没有过去,她慢慢走到透视仪器旁边,低头望进去。
她如愿看到了躺在透明医疗舱内的杨悦,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清楚,杨悦呼吸的热气不断喷洒在同一处,模糊了玻璃盖子,遮盖了他的脸。
杨珊想起她看过的那段录像,录像的画面也是这么模糊,隐约能看到杨悦和那个女孩子结伴逃出别墅,杨悦隔着距离向高壮的保镖遥遥一指,那保镖立即倒下。她事后为保镖做过检查,发现他的大脑出现絮化,俨然阿尔茨海默病的重症患者,可他年龄还不到三十岁,此前没有半分发病的征兆!
杨珊是从马洛手里得到的这段录像,幸好马洛是个忠心且细心的人,如果没有他,杨珊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什么。所以她绝不允许有人再伤害杨悦,这一次,她一定要从杨悦身上找到那把钥匙!
“杨院长,”后方传来研究员们如履薄冰地报告,“还是没有发现。”
杨珊垂首离杨悦的医疗舱盖更近了一些,凝视他的眼神矛盾,既狂热又冷酷,这不是一个母亲看待孩子的眼神,而是一个科学家在追逐她的真理,是一个信徒在期待她的神!
“继续,”她倏然回头,“给他打一针大剂量的生长抑素,下次再有出血现象当场开腹手术,同时进行肉眼观测和内脏取样。”
“是!”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杨珊回首的瞬间,医疗舱的盖子底下,那块被杨悦呼出来的白色雾气遮挡的地方,他曾短暂地睁眼。
又毫不留恋地闭上。
…………
……
午夜零点过后,实验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个值班人员,也是巧,今天晚上轮值的正是那位白天去找过杨珊的女研究员。
她照例观测各种仪器,记录下杨悦的各项身体指数,又检查了两个摄像头拍下来的画面,突然觉得有点饿,扔下实验记录暂时离开。
实验室隔壁就是休息室,女研究员到休息室里翻找食物,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一块面包,她不知怎么的饿得厉害,好像有一只手从嗓子眼儿里伸出来渴求食物,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饿过,简直一刻也等不得。
女研究员试图回忆自己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吃了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这么饿,但饥饿感腐蚀了她的神经,她想来想去没有头绪。
她忍无可忍,彷徨又踌躇,最后还是回到实验室来检查一番,没有发觉异样,退出实验室锁上门快速跑走了。
女研究员的脚步声消灭在走廊尽头,实验室内静悄悄的,各种仪器发出的轻微声响反而加剧了这种像要发什么大事的静谧,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绳索越来越紧绷,越来越紧张……直到“咔”一声响。
不是那条隐形的绳索终于崩断,而是杨悦掀开医疗舱,赤/身裸/体地坐了起来。
实验室内并没有第三个人,如果李慰在场肯定会惊讶万分,因为她记忆中的杨悦还是小毛头的样子,不过数天时间,他却由孩童摇身一变成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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