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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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二哥的计策很好。”何菁还很狗腿地起身去到朱台涟身后,为他捏着肩膀恭维:“就是因为二哥的计策太好了,我们才想多听听不是么?”实则心里想的却是:这人怎就多说这么几句话都嫌累?真是个臭脾气!

邵良宸见她嘴上恭维,手上也恭维,脸上却是一副鄙夷嫌弃的神情,心里大感好笑:老婆这演技也是进步神速了。

朱台涟被捏的浑身鸡皮疙瘩,挥挥手道:“要听就过去老实坐着听!”

何菁便去绣墩上归座,兴致勃勃地问:“二哥你先说说,你刚说过杨英精于谋略,他会那么容易上钩么?嗯……我这可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想多听听你的高招而已。”

“我叫仇钺自己去信给他,他不就上钩了么?”看出面前两人四眼放光,朱台涟显得很无趣,“没错,到时我会有办法叫仇钺乖乖听话,至于原因,说来话长,你们就别问了。”

何菁唯恐追根究底又惹毛了他,赶紧哄他道:“好好好,二哥接着说你的,把杨英诳过来之后呢?”

“把杨英诳过来之后,这还要问?”朱台涟很有些不耐烦,“到时他带兵前来,却只见到我与周昂等人聚在府里饮宴吃酒,该当如何?”

何菁与邵良宸终于有点明白了他的思路。

朱台涟道:“从前筹备谋反的事,我亲自参与的极少。在对付仇钺与杨英期间,我会着人去暗中运作,将那些粮草兵器的筹备之事尽量抹去我方的痕迹,全都栽赃给杨英,等他领兵来到安化,我便声称:是杨英蓄意陷害我等谋反,意在逼迫皇上处死刘瑾,一切我欲谋反的证据全都是杨英栽赃我的,这一次就是我察觉到他的诡计,着人去了封信对他稍作试探,他便果然带兵前来平叛,自证居心。届时众目睽睽,杨英有口难辩。说不定我软硬兼施,还有望拉仇钺倒戈过来做个旁证。你们想,这样的奏本送入京城,杨英会落个何样结果?”

现在的京城可还是皇帝和刘瑾手握大权呢,杨廷和也只敢与刘瑾打打太极,不敢正面交锋。皇帝只会信邵良宸的,人家正德皇帝本来就不信安化王会真谋反呢,只需邵良宸把话说圆了,就不怕皇帝不信。

至于刘瑾……我靠你们这群人敢搞这么大的事儿来对付刘公公,那还不是摆明了找屎?!

到时杨廷和也别想保得住杨英,能摘出自己不被牵连就不易了。

何菁与邵良宸听得愣愣的,这套计策听起来简单明了,并没什么太复杂的设计,但真去推敲,又没什么漏洞,至于其中一些尚未提及的实施细节,比如如何抹去自己一方筹划谋反的痕迹、做出都是杨英栽赃的假象,有周昂那些真心想要放弃谋反保命的武将相助,想必也不会太难。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真要依着二哥的这套计划顺利进行下去,整个安化王府很可能有望全身而退,只受个罚俸之类的小惩戒意思一下就得,连废为庶人都不会。比之前他们两口子设想得要好得多。

原来这事交给二哥自己去办,就能变得如此简单!

“二哥,你在他们那边所设的眼线,不止是姜炜姜大人一个吧?”邵良宸原先得知二哥对杨英他们的计划知之甚详,一直以为那都是与陕西按察使姜炜联手的成果,现在听起来,却不像是那么简单。

若论智商水平,姜大人是没得说,不知要比周昂、何锦之流高了多少级。可姜炜负责的是陕西刑名,平日都在西安,与驻扎宁夏的杨英等人难有接触,按理说不好随时掌握他们动向。二哥这套谋划当中,邵良宸能够凭着自己的专业素养,清晰听得出间谍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倘若没有过硬的间谍运作,朱台涟不可能对调动仇钺杨英有这么十足的把握。

“姜炜?他只是其中之一。”朱台涟淡淡道,冷峻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得色。

何菁与邵良宸瞬间觉得二哥的形象高大了许多。原来尚未去细细想过此事,其实这边真正掌控全局的幕后老大,非二哥莫属!

何菁头一回发觉:二哥并不是个不懂事的中二少年!

邵良宸则觉得:二哥看上去比皇上也不差,真要有心谋反,还说不定真能成呢!

“我就说只要你自己放弃就够了。”何菁眉开眼笑,大有胜券在握之感。

朱台涟瞟她一眼,露出一抹“还不都是叫你给逼的”样的幽怨。

第86章 各出奇招

“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住着, 我会每日差人送新消息过来。”朱台涟难得一气儿说这么多话, 真有点说累了,站起身来,迟疑了一瞬, 又问道:“还有一事,你们是否真心觉得, 钱宁此人可信可靠?”

何菁与邵良宸对看了一眼,虽说方才都对二哥的思路有所佩服, 但究竟此时二哥是不是真心配合, 问出此言有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他们还是拿不准,也不那么敢轻信。

邵良宸道:“不瞒二哥, 我对钱宁了解并不甚深, 但毕竟此时我等立场一致,我们还是信得过他。”

朱台涟微微颔首, 并未多说什么, 妹妹妹夫这俩人天资也不笨,可惜人都太过厚道,钱宁一看就没他俩这么厚道,厚道的人与不厚道的凑在一处,难免会吃亏。但邵良宸这话他也同意, 他们如今立场一致,钱宁总不会这会儿就反过来算计他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如何, 护好了菁菁才是你的头等要务。”他对邵良宸说完,便起步推门而出。

邵良宸当先送了出来,刚一出正房房门,就见到钱宁正站在院里。

天已经黑了,院里一片风灯洒下的光芒。正门之外有韩毅与另一名侍卫左右守着防人偷听,钱宁并未靠近门口,只是站在院子正中等着。

朱台涟缓步上前:“怎么,钱大人还有话要交代?”

“不敢,”钱宁拱手施了一礼,“前两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王长子恕罪。小人斗胆,想问王长子一句,对何锦丁广之流武将,您可有什么对策?”

朱台涟顿了一瞬,反问道:“对策?”

钱宁道:“正是,值此之际,您都尚未对他们有何明确交待,就不怕他们各怀鬼胎,另有异心?”

何菁与邵良宸闻听此言同时想到:果然还是他心细!我们听了二哥这一套话都被绕进去了,竟把这事忘了个干净,倘若这般放二哥走了,他又不许我们出门,还如何去问他这话?

方才过来安化这一路,当着他们的面,朱台涟只叫何锦他们按兵不动,一切等听他的消息,关于造反大计究竟是放弃还是继续施行,没给任何说法,以何锦丁广他们私自带着亲兵来迎他那个热情劲儿,听了他那说辞,肯定是不会对谋反死心的。

何菁与邵良宸本就不是十分相信朱台涟会就此全心配合,想到此事也便疑心更重,依眼下形势看来,朱台涟倒更像是用方才那些话安抚住他们,实则仍在打算着领那些人继续谋反。

联系到把他们留在这里不许出门的做派,这一点更显得可疑。

朱台涟也体察得到他们这心思,回望了他俩一眼,说道:“你们是想听我当着你们的面,正正经经告诉何锦他们‘我们不谋反了’,是么?我告诉你们,那样行不通!

他们那几个武将都是典型的兵匪,行事粗暴凶狠,性子又都一根筋。他们往日被刘瑾新政挤兑得已经十分憋屈,亟待发泄,之前对我恭敬有加,都是因为想要随着我谋个大好前程,等知道了这前程谋不成了,他们的恭敬也便到了头,说不定还会因此恼羞成怒。

你们还记得那伙绑架安惟学女人的兵士吧?倘若我去对何锦他们直说谋反大计到此为止,他们说不定便会像那些人对安惟学一般来对付我,也那样来找我拼命。我手里只有一众侍卫可以随意调动,就算周昂他们几个军官也肯听命于我,到时这些武将先在安化内讧起来,还何谈去算计仇钺与杨英?”

他缓和下语气道:“所以我只能暂且模棱两可安抚下他们,等到其它局势大体定下,不怕他们生事时再说。你们要信得过我,方才那些筹谋我既已说出口,便要付诸实施,今晚回去,我便即刻写信差人送去宁夏府给仇钺,不出两日便会等来回音。到时你们便会知道,我没骗你们。”

何菁与邵良宸有对望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心思。以二哥的为人,确实应当不至于这般堂而皇之地骗他们。可是,这也并不表示他这些话都有道理。

何锦丁广他们只不过是些窜上跳下的小丑,朱台涟连杨英仇钺他都有办法对付,怎可能拿这些小丑没办法,只有安抚和激怒这两条路可选?

安抚能安抚得了多久?等到仇钺被招来,再进一步骗取杨英的时候,那些人若见到你王长子面上没说放弃造反大业,却是在做着破坏计划的事儿,他们又会作何反应?

何菁他们方才就在心里分析,二哥不肯下重手处置这些武将,或许是故意留有后路,还在打算谋反。现在听了二哥的剖白,觉得他不至于公然骗他们,那么他纵容武将们,就只会是另一个缘故了——就像之前钱宁说过的那样,二哥是被他们缠得无可奈何了,对他们的顺从是出于无奈,而非真心情愿。

一个人做事是迫于无奈还是真心情愿,做出来的效果很可能会有不同,尤其要做的还是一件并不轻巧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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