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旋即,他抿了抿唇角,朝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表情,竟有些苍凉。
顾冉心里咯噔一跳,以为自己真的猜中,赶紧道:“谢豫,你先别急,我查了的,目前没说有规定说这种情况就出不了国,这不一定会影响你未来的学业……”
怕他还有心理负担,她又接着补充:“就算真这样,班上的同学还是同学,大家不会像以前那样看待你……”
大概是为了彻底消除他的压力,她又以身作则举起了例子,故意将口吻放得轻松和缓,“真的没什么,这种事我不是没遇到过!楚楚以前就得过肺结核,就在他刚进小学一年级时,那次病得可严重,班上停了他的课,把他放回家隔离……别的小孩不敢跟他玩,但我还是老去找他!”
她笑了笑,仿佛真回到了那段时间的孩童记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们俩可搞笑了,他家是一栋三层楼的自建房,他爸妈把他隔离在二楼,他每天就一个人呆在卧室,别人不敢跟他玩,可我不怕,我虽然被大人管着不能进他的屋,但我只要没事就翻到他家院子外的矮墙上,远远地喊他:“周楚楚周楚楚……”被隔离在房间里孤单单的周楚楚就从房里出来,趴在二楼阳台上兴奋喊,“顾冉顾冉……”于是我们一个趴在二楼阳台上,一个翻到一楼矮墙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折飞机玩。你从楼下飞给我,我从楼上飞给你……就这样,一个无聊的飞机游戏,他隔离了多久,我就陪他玩了多久……”
她说到这轻松一笑,“所以啊,其实有些病也没什么,主要还是看自己跟身边人的心态,你也别有心理压力,肝病常见的很,就算一万步讲,要真有什么病非要把你隔离起来,不还有我们在嘛!哪怕是有玻璃墙把咱隔开了,我也会过去陪你,大不了咱就贴着玻璃说话!虽然不会再玩纸飞机这种智障游戏,但是聊聊天总是行的啊。”
她一口气讲了一大堆,字字句句,全是对他的安慰。
一侧的他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只是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正要出身继续劝,他像是回过神来,低声道:“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不要担心。”
顾冉:“……”
敢情刚说的那一堆都白说了?这几天操的心都白操了!
“不是病?”她不由有些焦灼,急切又无奈地说:“那这也没问题,那也没问题,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学费的事?不是说你斯坦福会有奖学金吗?难道还缺钱吗?如果还有其他开销,我把我那四千块再给你行吗,万一还不够,我再替你想想法子……”
“或者是你担心出国以后的事?……是担心去了后,你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怕你妈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没事的,不还有我们这帮人吗,我们在国内,方便,就拿我来说,我都计划好了,到时候我会考一个离家比较近的学校,大学每周放两天假,周末我就坐火车回一次家,陪我爸妈,反正陪一个也是陪,陪两个也是陪,我会有事没事去你家里看看的,你妈妈身体不方便,我可以替她买买东西跑跑腿啥的,反正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给我打电话……万一逢年过节你不能回来,就提前跟我说声,我们一家子,我爸妈都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像我们巷子里就有一个老姑婆,儿女常年在外工作,过节不能回,我爸妈就把她接过来,一起吃饺子过节……你妈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过好了……所以你别太有压力,很多事情只要想法子,都可以解决,你只管放心去……”
她还在一个劲表达,语气真挚,目光诚恳,就是希望他安心留学,可沉默良久的他却突然打断她的话,“顾冉。”
似是怕不能引起她的重视,他又喊了一声,“顾冉。”
“啊?”被打断话头的顾冉不解地看着谢豫,视线触及到他的面容,倏然一怔。
他这一瞬的神情太过复杂,薄唇微抿,瞳仁乌而深邃,纷扰的街道,闪烁的霓虹,他眸里倒映着这喧嚣的尘世,似有千言万语,又归于隐忍压抑。
他看看那店铺前的不倒翁,看着还露在她浅兜里的魔术硬币,看看石凳上为他买的梅花糕跟梨子汁,又看看为了宽慰他,说了一晚上话,将喉咙都说得微哑的她。
最终他开了口,声音极轻,在这人流熙攘的道路,轻到几不可闻。
“顾冉,你为什么总要对我这么好?”
他微皱着眉,很苦恼的模样,像是在问她,倒更像是在问自己,“如果你不对我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啊?”顾冉原本就没琢磨透他的眼神,这话更是让她有些蒙,“什么意思啊?我对人好还不行啊?”
谢豫却没再说话,他转过身去,朝前走。
夜风冷冷地吹着,拂到他的脸,迎着这四月底的夜风,身后是夜深渐次打烊的店铺,霓虹一盏一盏熄灭,像一个个破碎的虚影,而他的眼底,缓缓浮起涩意。
如果……如果你不对我这么好。
或许,我现在就不用挣扎。
第45章 抉择
谢豫是十点半到的家。
谢母就坐在屋子里, 正在不甚明亮的灯泡下做些小手工活补贴家用, 前阵子得知儿子高分通过国外的考试后,她喜不胜喜, 眼下见儿子回来, 她笑道:“小豫回了!”
又起身道:“妈给你煨了点汤, 就等你回来喝呢。”
谢豫脚步微顿,道:“妈, 我晚上吃饱了, 您留着自己喝吧。”话落去了阁楼。
谢母哪里肯依,端着汤碗跟上了阁楼。
昏黄的光线下, 金黄澄亮的汤汁盛在碗里,随着谢母的走动微微摇动。
这是平常舍不得的奢侈伙食, 不到重大节日绝不会上桌,但这段时间,她却频频给孩子准备。一是孩子没多久就要出国了,国外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口,二是……
她看向阁楼上端坐的谢豫, 轻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 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 状态急转而下。
作为母亲,她看得出来孩子的异常。丈夫去的早, 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孩子被生活逼得年少早熟, 这些年, 他勤奋坚韧,自律克己……十七八岁的人,行为处事比二三十岁的人还沉稳,无论他在外面受到什么,到家永远都是一副平静和缓的模样,就连在她这个亲生的母亲面前,他也习惯将情绪都收着,那些有关难过、脆弱、委屈,所有的负面情绪,他从不流露。
她偶尔心疼的不能自己,希望他能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可他不会,从不会。
可是最近,虽然孩子如往常般,收拢着一切情绪,该温习功课就温习功课,该帮她干活就干活,但她仍是察出了一丝异样……孩子无意识的失神,情绪低落,从前便寡言少笑的性格,眼下更是郁郁寡欢,除此外,寝食也不如前,最严重的是夜里,她有好几夜起来,发现孩子屋里的灯是亮着……有一次上楼查看,却见孩子坐在桌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道想什么,她想上前问,孩子却是说自己是在看书。
可她知道,那怎么是看书呢?看书怎么会是那种表情呢,皱着眉,有些矛盾,又有些痛苦。
……
收回思绪,谢母放下汤碗,走了上去,坐在孩子身边。
“小豫,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见儿子不说话,她将声音压得更柔,“能不能跟妈妈说一下,妈妈想关心你。”
谢豫坐在窗台前,沉默。
许是不忍母亲的担忧,良久后他低低地开口,“我在做一道选择题,有点难。”
“选择什么。”
“是要翅膀,还是要阳光。”
“不能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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