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张焘这些日子不知在兵部里忙活些什么,已经接连几日未进内阁议事了,沈炳文清楚指定是北疆那头出了岔子,张镜修(张焘字)着急填补呢,他叹了口气,屋漏偏逢连夜雨,内阁这次是真的遇到难关了……
“冬至的献俘大典与太子加封东宫的盛典一同举办吧,俭省些,现如今朝廷可不富裕了。”
唐耀山与邵文熙对视一眼,眉头都拧紧了。沈炳文这个借口给的合情合理,可乾清宫那边却未必愿意让太子喧宾夺主,抢了皇帝的风头。
而且,由工部、礼部开这个口,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讨嫌吗。
大敌当前,唐邵二人不甘不愿的领了命,他们想着先打个佥条报上去,就说是沈炳文的意思,皇帝要是不乐意,自然会去找首辅大人扯皮,工部、礼部不过是跑腿打杂的,只听命办差就是了。
七月最后一日,秋狩的圣谕终于颁了下来,举朝沸腾。
大大小小的官员,泰平帝钦点了近千人,都是五品以上的要缺,此次秋狩殊外加恩,特许家眷同去,京中大小宅门都清楚,这是要为十月的秀选提前寻觅人选了。
而此时,永安侯府中门内却是鸦雀无声,乾清宫大总管亲自搀扶小赵夫人起身,笑得弥勒佛似的脸盘上闪过一丝怜悯,“圣恩浩荡,夫人即刻随奴才进宫吧。”
“这——”蒋氏扑挡在儿媳身前,脸上满是抗拒。
坐胎九月有余,不日就要生产的孕妇去侍什么驾,中宫自己都挺个大肚子,俩人坐一车上,谁能照顾得了谁。
“伯夫人且安心,行銮中圣手如云,围场那边也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出不了什么差错。再说,圣上一片诚心,您可万不能辜负了啊。”
“公公误会了,天恩浩荡,赵家岂敢不识好歹。只是,这圣意来得太突然,府上一点准备都没有,小儿内子又是头胎,万不敢累及中宫啊。”
三爷强撑着笑脸打圆场,他递出厚厚一沓银票意图让这位御前大太监松口,不料半途被挡了回来。
“忠义伯爷,御帐已与昨日开拔,小赵大人暂领南郊、骁骑营三万兵符滞留京中,您该知晓这里面事关重大,少夫人入中宫行銮势在必行,任谁出面都推托不得!”
“奴才说这话已是僭越,但看在与公子多年的情分上,荣宝多嘴,您还是赶紧让少夫人登上马车吧,明日百官家眷一同出京,届时府上诰命若是挂念,多往皇后娘娘那里坐坐就是了。”
老侯爷大步踏上前,将三爷夫妇扯到了身后,“怀珺蠢昧,不晓得将门行军规矩,公公既携圣意而来,赵家必当奉命而行,不过,秉安媳妇到底是身子不便,公公可否稍待片刻,让府中略作准备。”
“侯爷自便,奴才就在府外候着。”若非圣上被各大军中巨擘逼得进退两难,也不会出这个昏招,荣宝很不愿领这趟倒霉差事,可念及圣上日益加重的惶恐,他又不得不来。
五军都督府原就是个空架子,十三省总兵听宣不听调,卫叶两家又在军中沉寂多年,现如今根本顶不了事。定国公府那边倒是日日想在御前露脸,可陆家嚣张跋扈之名传遍京畿,泰平帝十分不待见那冷若冰霜的便宜丈人,景王一死,他对陆妃更是弃如敝履,北郊兵马雄厚又如何,早晚是要被贬出京城的。
御前寻不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泰平帝不得已只能寄希望于赵秉安再度力挽狂澜,此次秋狩,御林军只调动了一万兵马,禁军却在三日前吞并金吾卫的编制,蒙喆更是全军出动,四万大军坐镇行营,妄图以兵力压制住北疆三大主帅的气势。
原本这里面并没有赵秉安什么事,可内阁借着筹措北疆过冬军备的名义,将人扣在户部已有两日,圣驾一拖再拖,就是见不到赵秉安的身影。
沈炳文想让泰平帝乖乖听话,不要在文武对峙的紧要关头弄出幺蛾子,所以他神来一笔,在御驾开拔前把赵秉安困在了京城,张焘、顾椿两大阁老坐镇京中,将人看得死死的。
从昨夜到今晨,户部里头已经接了好几道行銮中发来的御诏,全被两位阁老挡了回去。顾椿手握太子,有临时监国之权,只要不是玉玺加盖的明旨,他一律驳回。
泰平帝不给内阁颜面,这些个老狐狸也不打算和颜悦色的装下去了,新帝就那几分胆气,放他独自面对师芎等人,撑不了几日定会“迷途知返”,届时内阁再去收拾局面,岂不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赵秉安被扣在了内阁,日日在张顾二人的眼皮子底下,什么动作都做不了。而泰平帝眼见内阁油泼不进,大为光火之余又十分惊惶,他设定好的计划里大半运筹是要靠赵秉安来完成的,旁的不说,光黑云一系的交际以及与师芎的私下接洽,御前就寻不出第二个可以接手的人。
邵柏博确实精明能干,可他办事太过油滑老辣,泰平帝对于这位“心腹”一直都是将信将疑,亲厚不起来。
御前几位保皇党侍读这几日直面军中各股势力的试探,个个心力交瘁,焦禄等人眼见皇帝一刻比一刻暴躁,恨不得立时能把这烂摊子甩出去。也不知是哪个起的头,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把忠义伯府那临盆在即的少夫人诏至围场,赵秉安势必会不顾一切的奔出京城,而且圣谕给了赵秉安南郊驻军与骁骑营的统兵之权,三万多人,豁出去干怎么也能把人从内阁抢出来吧……
打眼扫过府外那长海般的宫灯,老侯爷的眸光淬出火花,他冷声吩咐赵佑,调集族中最好的谍卫随人入宫。
第252章
宫嫔行帐滞留京都,全因皇后胎气不稳, 将满八月的龙裔屡屡翻身, 凤仪殿中圣手如云, 可谁也不敢放言这未来的荣王殿下到底能否安然无恙。
孟氏羸弱, 空有中宫之尊却无母仪天下之气概,泰平帝执意要她在此次秋狩中拉拢重臣家眷,为之不惜对年幼的太子甩脸,当着一室宫人的面公然咆哮,吓得孟氏转身就见了红。
顾椿巴不得孟氏死胎,御驾刚开拔,他就以辅政阁老的名义将太子强硬的从凤仪殿中夺出, 随即扣在外三所, 不准后宫任何奴才近前。
荣宝身为御前大内监, 身份特殊,九城兵马不敢唐突,老永安侯死盯着外面那渐行渐远的五百御林卫,眼缝里都快蹿出火星子。
盛家小儿能有今日这番际遇全靠他老赵家鼎力扶持, 爱孙几番出生入死, 到头来竟被如此折辱,这腌臜皇室,还保他个球!
“秉寅,调集五城兵马司全部兵力,冲击户部府库,一定不能让南郊武勋抢在前面动手。”
“秉宣, 你持老夫的玉牌去各勋府走一遭,不管旨意为何都让他们暂且按捺,南郊绝不可擅动!”
“让赵佑安排车马,尔等小心行迹!”
永安侯府家眷未散,老侯爷便火速拿了主意,可这几句话却听得所有人胆战心惊。府上世子代父侍驾,二老爷五老爷又是朝上重臣,头一批带去了围场,三老爷原本身份最是贵重,可为了藏拙,便被老侯爷以侍疾为名留在了府中,此刻他脸沉如墨,伫立在门廊下遥望宫灯远去。
“户部从昨日起便一直在加增库兵,张焘亲自坐镇,小七去,必败无疑。”
“本伯爷领爵数月还未出门抖擞过身份,今夜我倒要看看他张焘敢不敢对我这个超一品勋贵下手!”
“三哥,你是想……”四老爷直觉这里面不对,他望着老父若有所思的脸色,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我亲自带兵去,让秉寅随旁号令。有圣意在前,情理在后,今夜就算我闹出些乱子来,内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多就是革职查办,正好我也该给秉安让路了。”
老侯爷眉头郁结,他是打算事后把小七推出来顶锅的,这个孙子文武不修,折了也不碍事,可老三说得也在理,指望小七这个软面疙瘩去内阁叫嚣,那不得被人忽悠瘸;再者,相较老三那鸡肋般的工部侍郎,确实是兵马司这五千军马更实惠。尤其是经过方才那一遭,老侯爷愈发觉得爱孙坚持在军中布局十分明智。
刀剑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不会受制于人,非是他们赵家不臣,只是人心不古,提防着给自个儿留个余地罢了。
“好,就由得你去。不过老三你记住,咱们赵家人从不是打碎牙和血吞的主,谁敢呼你一巴掌,你就用手里的刀狠狠捅下去,功名利禄皆可抛,唯独嗓子眼的那口气,你不能咽!”
“你们也都给老夫听好了,赵家子不养孬种,谁敢出门矮人半截,老夫锯了他的骨头!”
“是!……”
百年勋门,延至怀字辈断了武道传承,老侯爷压抑着纵马疆场的欲望学习着如何勾心斗角,他膝下五子,看重的都废了,散养的却都成了英杰,狗屁世家教养,教孩子还得是他们勋门老一套,弱肉强食,搏杀出来的就没有不成器的!
十一偷偷摸摸的跟在七堂兄身后,想旁听他们布局,可无奈他人小言轻,赵秉寅根本不搭理他,搪塞着把人塞给四叔,七少爷便同闻询赶来的磨坊街众人出了府。兵贵神速,张焘现如今还是兵部尚书,他若是得了消息早做提防,那到时说不定多么棘手呢。
“哼!兵马司围得了户部府衙,你围得了禁宫吗,各个都是榆木脑袋,气死我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