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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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满脸呆滞的模样,老先生又叹了口气,“若公子不嫌弃,老朽就为你开一副养精清血的药方,试着调养几年,或许,或许有些效果也是说不定的。”

赵怀珏不信,拉着沈氏策马而去,又去看了好几家享誉在外的医铺,里面坐堂的先生要不瞧不出个所以然,要不就是如先前那位对他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相公失魂落魄的样子,沈氏恨不得从没出来问诊过,师兄是何等自傲的一个人,现如今,都怪自己,要是不抱幻想何至于此。两人满怀希望而去,却愁云惨淡地回来家,夫妻俩人就在房内相对无言,突然,赵怀珏开始仰天长笑,笑着笑着就带出了眼泪,沈氏被吓着了,一边哭,一边拉扯着师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下人眼见不妙,立刻去了宁寿堂通报老夫人,老太太一听自己小儿子出了事哪还顾得了其他,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就赶过去了,临到院门,老夫人吩咐所有下人都出去,只留了马嬷嬷一个心腹,到底是在深宅大院里待了一辈子的女人,知道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尽管下人通报说五爷不妥,可老太太真的没想到居然到了这地步,那个从来温润如玉,翩翩君子的小儿子,此时就瘫倚在床柱边上,一头青丝缭乱,满面泪痕,摊着手不言不语,那眼神就像散了一般,了无生气,旁边媳妇也哭得不成样子,这,这不是在剜自己的肉吗!

“到底怎么了,珏儿,你不要吓娘啊,沈氏,说!你到底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别以为仗着你娘家的势老身就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

眼见母亲就要对妻子动手,赵五爷才算是回了一点神,他朝前一扑,紧紧抱住母亲的腿,刚退下的眼泪似乎又涌出来了,“娘,娘,我无后了,无后了,娘……”

老夫人心疼的都快仰过去了,一边就像小时那般拍着他的脊背,一边安抚道“胡说,你媳妇只是时候没到,多的是人成婚后数年才生子,又不单只你一个,你要是急着要孩子,娘这就给你安排几个能生养的,保管来年就让你抱上孩子。”

话还没说完,五爷却再也压抑不住了,哭喊着“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是我,是我,我不能生啊!”说完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又瘫在了地上。

这下老夫人也站不稳了,旁边的马嬷嬷立马上前扶住了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惊涛骇浪。“这,这,这是哪个传出的谣言,通通拉出去杖毙!珏儿,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娘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咱们请太医,对,请太医,肯定能给你好好看看。”

五爷好似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一直重复着没用的,没用的。眼见从儿子这问不出什么了,老夫人转过头面向沈氏“说!把你们今天去了哪,干了些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沈氏虽然也伤心害怕,到底还存有一丝理智,呜咽着把一整天的事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这下老夫人是真的撑不住了。“我的儿啊,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这么折磨你,要有什么灾什么难你冲老身来,这条老命不足惜,你做什么这样为难我的儿子啊……”

看着失魂落魄的幼子,老太太真是心如刀绞,俗话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命根子,这句话搁在永安侯府一点不假,打小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哪能见他这个模样,当下心思一过,咬咬牙,就算对不住老三了,可他还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不是,总得体谅体谅自己的亲弟弟吧。

“珏儿会有儿子的,正紧八百的嫡子!”

一句话把全屋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明天,明天老身就和老三商量,把丑哥儿过继五房。”

听了这话,瘫在地上的五爷立马清醒了,就连沈氏也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夫人,那孩子她也见过的,珠圆玉润,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儿子,让她死了也甘愿。

五爷到底是官场中人不像沈氏那么天真,他踌躇着问:“三哥会同意吗,还有三嫂那,三艘拼了命才把丑哥儿生下来,会心甘情愿的让我们养吗。”

老太太也知道这样做不地道,只是总得安抚住幼子吧,刚才这孩子那生无可恋的神情真是吓坏她了,至于老三,明日再细想办法吧

第5章 出继风波(二)

次日清晨,赵怀珏和沈氏早早地就等在了宁寿堂,虽然这件事对三哥不大公平,可事涉己身都会让人失去往常的理智。

他们也只是太想要个孩子了,大哥是世子又只有一个嫡子,长房长孙自然是不敢想的,以前三哥也只有一个嫡子,自然也不好张嘴,可现在有了丑哥儿,那就完美了,都是嫡出,又是刚出生的懵懂幼儿,他可以申请外放,到时候和师妹带着孩子在外面呆上几年,等回来的时候,感情都养成了,再说府内还有母亲,定能安排得妥妥当当,到时候只要三哥三嫂不说,谁还会拿这件事说嘴。

沈氏也很兴奋,昨夜婆婆走后,自己把以前准备的小衣服,小帽子都翻了出来,还找到一顶活灵活现的虎头帽,想想待会就要见到孩子,自己就不由得紧张,手心都是汗。

这夫妇俩只想着孩子,完全没想到要是赵怀珺不同意过继该怎么办,也或许是他们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人在绝望的时候得到了一线希望,就会分外珍惜。

赵怀珺也很纳闷,昨天夜色都暗了,宁寿堂那边来人说母亲想念刚出生的幼孙,想着自生下来还没亲香过,叫自己明早请安的时候顺便抱过去,虽然自己平时有空闲的时候也会去母亲那坐坐,但到底都成家立业了,而且当初蒋氏不十分懂事,母亲无事亦不愿见她,这次为什么一定要见丑哥儿,难道真是老太太心疼孙儿,想着见见……

不管了,到了不就知道了。交代奶娘裹好锦缎,可别冻着他的娇儿。

话说三爷到了宁寿堂,就见五弟夫妇已经在那了,神色不知为何有些躲闪,也没多想。侧过身子接过大胖儿子,撩衣下跪,“儿子携丑哥儿给您请安了,原您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老太太接过丑哥儿,让儿子起身说话,这孩子长得真好,细看眉眼比自家小五还要精致,哎吆,还向着祖母吐泡泡呢,瞧着这可爱的孙子,再对着三儿的面,自己真是说不出口,可是小五两口子又一直那么殷切的望着自己,想起小五昨夜的样子,狠狠心,把孩子递给了沈氏。

“这边凉,你把丑哥儿带到内阁去吧,那边暖和。”

“哎,哎,媳妇这就去”接过了孩子,沈氏高兴得可有可无,连相公都顾不得了,抱着孩子就往外走,亏的赵怀珏拉住了她,提醒着方向错了,沈氏顿了顿也没反驳,就先把孩子抱往内阁,奶娘想跟着去,也被沈氏婉言谢绝了。事情都发展到这了,即使再笨,赵怀珺也发现了不对,只是他不敢相信,“母亲!娘!”

老太太不敢直视他,磨缩着手里的念珠,“珺儿,你和珏儿都是为娘亲生的,娘都一样疼,今天这里就剩咱们娘仨,娘有件事求你。”

不等赵怀珺反应过来,老太太又开了口,“你弟弟他,他于子嗣上有碍,娘想着反正你还有宰哥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丑哥儿过继给你弟弟,你放心,娘都考虑好了,将来娘的体己银子分三份,宣哥儿,宰哥儿,安哥儿一人一份,将来五房的家产也都是他的。宰哥儿前者日子不是闹着要拜名师吗,让老五家的去办,她娘家这方面人脉广,还有……”

看着三儿伤心的神情,老太太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虽说偏疼幼子不假,可珺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老天爷,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噗通”赵怀珏朝着自己三哥跪下了,“三哥,三哥,你最疼我了是不是,小时候承恩公府的老四在学堂里欺负我小,你拼了一身伤揍了他一顿,还和他说以后他要是再敢欺负我你就把他往死里揍,你以往疼了我那么多回,再多疼我一回,就这一回,求求你了,三哥,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啊,三哥!”

看着五弟双目通红,癫狂的样子,赵怀珺不是不心疼,可那是他的骨血啊,自从有了这个孩子,自己与蒋氏不冷不淡的关系有了缓和,在玉函院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温柔和顺的妻子,娇蛮可爱的女儿,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每一天,他都是抱着欢喜在度过,现在告诉他,要他让出这个小儿子,娘只想到五弟,那他呢,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面对蒋氏,面对他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家庭顷刻间分崩离析,娘,你怎么忍心!

赵怀珺此刻什么也不想再说,他猛地站起,冲旁边的奶娘嘶吼着“愣着干什么,去把安哥儿抱出来,我们回去。”

奶娘早就被这连串的冲击吓傻了,她愣在原地,听到三爷的话本能的向沈氏的方向追去,只是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迈开的腿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你这是要逼死为娘吗,三儿,算娘求求你了,你就体谅体谅你弟弟,又不是再不让你们相见,都在一个府里,他终归都是你的骨血不是,三儿,三儿……”

老夫人哭念着赵怀珺,旁边赵怀珏知道如果这时候不能让三哥松口,以后就没希望了,他狠狠地朝地面磕去,一声比一声响。

“三哥,求你了,求你了,三哥,我发誓,我和师妹一定把这孩子视如己出,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我们会倾尽一切的教导他,五房只会有这一个孩子,将来老师的资源我的资源也都会传承给这个孩子,他的前程一定比宣哥儿、宰哥儿都广大。”

这时候赵怀珏已经不抱什么理智了,他只想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为了这个,他什么都可以舍出去。

不要小看无子对一个男人的打击,尚不论讲究血脉传承的古代,就搁在日益文明的现代吧,不能生,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能让一个大好男儿一生颜面无光,多少家庭分崩离析,孩子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名词,他们是一个家庭的强力胶,能把每个人都牢牢地拴在一起。

逢年过节,第一遭是催婚,第二遭就必然是催生,这是中华民族传承千年始终坚持如一的节日项目。

现在,就算赵怀珏他能够位极人臣,名垂青史又怎样,他无后,生前那怕是翻云覆雨呢,死后也享不了宗族香火,过不了两代,就会成为家谱上无人问津的一个单薄的名字罢了。所以,他及其渴望能有一个孩子,这种渴望比在知道他不能生之前更强烈了百倍。

赵怀珺此时是真的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个近乎自残的弟弟,自打他懂事以来,他一直是那么优秀,优秀的他都妒忌,现在,他一声一声的磕着自己,哭求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真的能看着自己的弟弟磕死在面前吗,赵怀珺恨极了这种威胁,可他没有办法,他说不出口把儿子抱走,更说不出口把儿子留下,他无计可施,就这样茫然的站在堂上。

玉函院中,蒋氏已经等得很焦急了,自从婆婆把长子从自己身边夺走,她就无一日不在恨着,看着长子日渐疏远自己,那时不时流露出的不耐烦的眼神,她都心如刀绞,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家世也不算上等,可终归是你们永安侯府八抬大轿娶回来的,自己当时不过是料理了两个妾侍,就被关进佛堂,要不是有身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难道老夫人还要让那两个贱人生下长子吗,那自己的宰哥儿又处于何地。

后来自己疼了整整一天一夜生下了宰哥儿,可还没等自己看上几眼,就被抱进了宁寿堂,说是同宣哥儿同等教养,啊呸,还不如直说是给宣哥儿培养个长随,自己一心为宰哥儿打算,可那孩子满心眼里就只有他祖母和大哥,反过来还责怪自己这个做娘的,好不容易自己盼来了安哥儿,那个老巫婆要是再敢动自己的儿子,她就和她拼命。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杂音,哜哜嘈嘈不知在说什么,马上丫鬟采月冲了进来,顾不得扶去身上的寒露,一嗓子喊了出来“老太太要把安哥儿过继五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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