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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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她都没见到霍明锦。

他不是出府去了,就是正在和属下议事,再要么去大营巡视,总之就是没空来见她。

她不动声色。

这晚,傅云章下衙回来,叫莲壳过来请她过去。

外面是阴天,在刮雪籽,敲在瓦片上,叮叮当当响。柳条狂舞,水潭卷起细小的浪花。

她披了件大绒氅衣,手里揣着个铜手炉,穿过回廊,走进傅云章的院子。

傅云章房里烧了火盆,四面窗户紧闭,唯有通向梢间那一面槅扇开了半边,书房暖融融的。

案前设炉瓶三事,炉内并未焚香块,一瓶腊梅花枝正吐出阵阵淡香。

傅云章坐在书桌前伏案书写,背影如青松。

傅云英走进去,熟门熟路,斟了杯茶递给他。

听到声音,傅云章抬起头,朝她微笑,接过茶杯。

“有东西给你看。”

他道,翻出一份草稿给她看。

傅云英低头细看,眉头微微蹙起,神色诧异。

这是一封请封的折子。

按理来说,傅云章高中探花的时候,可以为寡母陈老太太请封诰命,但他当时并没有。

屋外风声瑟瑟,屋里,温暖如春,茶香袅袅,花香显得更加清雅。

傅云章停下笔,望着糊了厚厚绵纸的南窗,窗外竹影摇动,轻声问:

“云英,你觉得我对我娘好吗?”

这是几年来,傅云章头一次对她提起陈老太太。

傅云英道:“二哥,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傅云章笑了笑,扭头看她。

她神情认真。

“不,其实我做得一点都不好。”

傅云章拉她的手,她握着暖炉,掌心暖和,手指头也软乎乎的,仿佛人也是柔软的。

“那时我年轻,少年意气,没有人理解我,关怀我,他们只在乎我的学业……其实如果我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就不该用我自己的人生和我娘赌气。”

他叹了口气,回想自己灰暗的过去,神色怔忪。

无数个寒冷的冬天,他起早去上学,那时候傅家住的东大街和县城没有修桥,他走很远的路,搭渡船过河,一个人坐在四面漏风的船舱里,听外面桨声欸乃,船夫表情麻木,河面上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

那就是他的童年了,日复一日,压抑而单调。

虽然冷,但他喜欢坐船,因为在河面上随着水浪颠簸起伏的那么短短一段路,是他一天当中唯一能放下肩头重担,随心所欲开小差的时候。

船舱里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他一点都不讨厌,好像在想心事,又好像什么都不想,没人管他,他可以偷偷放松一下。

再后来,他和英姐一起去扬州,他们当真是去玩的,在船上看书联句,讨论谁的文章写得好,哪几句尤其写得妙。看船家捕鱼,用岸边从挑担农人手中买来的菜蔬做新鲜的饭蔬,一桌菜,一大半都是煎鱼,再要么是鱼汤。船停靠在渡口,他们就去县城里玩,游览名胜古迹,探访各地繁华街市,买一大堆精致而没有用的小玩意,回到船上,一起伏案将所见所闻写下来或者画下来,比较各地老百姓不同的衣着打扮和方言习惯。

沉默良久后,傅云章唇边渐渐浮起一丝笑,手指拂过那份草拟的折子,“奏疏递上去了,朝廷也批了,凤冠霞帔,诰命,我娘一生最在乎最想要的东西,我帮她拿到了。”

他抬起头,握紧傅云英的手,“从此,我欠我娘的东西还清了……”

此生,他应该不会再回黄州县。

母亲不在乎他快乐还是不快乐,所盼望的,只有他能不能为她请封诰命。

盘踞他心头的心结,早就该解开了。

母亲要诰命,他为她请封,母亲要财富,他留给她足可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家财,那些下人忠心耿耿,会好好奉承照顾她。

但他这个儿子,不会再和母亲见面。

“我早该这么做了。”

傅云章站起来,望着傅云英,淡笑着道,“因为我现在不是孤独的,你是我的亲人。”

他眼神温和,温柔注视着她,如潺潺的水波。

傅云英眼眶有些发热,回握他的手,他指节突出,手心是凉的。

“你呢?”

傅云章低声问。

“嗯?”

她有些不解。

傅云章双眸望着她,“你的心结呢?”

傅云英怔住了。

“我前几天和霍明锦说了些话。”傅云章嘴角轻扯,松开她的手,笑得有些罕见的促狭,“我告诉他,他把你逼得太紧了,也许你们不该成亲。我还说,你或许是出于报恩或者利用他的身份地位,才考虑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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