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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没有再强撑的理由,僵硬的身体一松,任自己陷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彻底被深渊吞没的那刻,他产生了极为短暂的幻觉。
他听到了盛间的声音。
偌大的仙盟广场上夏星垂、奚乐、须铭三方对峙,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奚乐记得尊上交代要速战速决,不由催促道:夏盟主,叶公子可是要撑不住了。
须铭见夏星垂犹豫未决,也跟着道:还望夏盟主尽快下令,处死叶知离,为告慰各位同道在天之灵!
须铭话音未落,人还没刚站起来多久,又惊恐着噗通跌了回去。
广场上的风像是全被抽走,骤然变得寂静。
几乎是转瞬间,威压雷霆般摧枯拉朽地从天穹压下,寒冰疯狂在广场上蔓延,将原本富丽堂皇奢而不俗的地界尽数覆盖,成了座彻头彻尾的冰宫。
映着半明半昧的月光,竟是有几分绮丽的味道。
而在这份绮丽间,众弟子全都颤抖着跪在冰原之上,鲜血一吐出口就被冻成冰坨子,砰砰砸落冰面,连滚都没打上一个就又冻在了一起。
本尊的人,还轮不到尔等插手。
盛间不知何时出现广场中央,怀中拥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叶知离,锋利的眉尾下眼神凛冽森寒,从夜如同出了禁制的猛兽,守在他身边发出震天撼地的咆哮,似要将眼前的一切尽数吞没。
第71章 燕泉
雪花扬扬洒洒落下,将大地染成无垢的白色,亮如昼日。
广场上唯有夏星垂和闻默两位仙盟盟主还能站直稳着,刚才还悠哉自得胜券在握的奚乐再也轻松不起来,全靠长剑撑地才不至于丢人地跪下去。
她勉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元衡剑尊来得总是很快。
盛间无暇理会,怀中叶知离身上的魔气比一只高阶妖魔都要浓郁,面色灰白,连嘴唇都变成了黑紫色,他用神识去探查对方识海,本就沉着的一张脸愈发让人胆颤。
冰层裂开无数道纹路,噼里啪啦向周围伸展开去。
他他抬眼看向奚乐,寒声道:你们做的?
奚乐仍是弯着腰,努力抬头看他:剑尊,做妖魔有什么不好,不比当人来的自在?
盛间脚下一晃,连个残影都没留下,眨眼间便出现在奚乐背后。
消失的风再度出现在广场上,扬起了他脸颊边的一缕青丝。
人头从奚乐修长的项上滚落,不轻不重地砸向地面,那张秀美的容颜上连一个惊讶的表情都来不及出现。
魔尊的心腹,世人闻风丧胆的魔将,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第二条性命,就这么被快到看不清的招式再次结束。
鲜血顺着从夜剑间缓缓滴下,形成了一朵朵灿艳的小冰花。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知元衡剑尊修为近仙,没想到却是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
盛间充耳不闻,揽着叶知离就想离开。
须铭踉跄着站起了身,强行挡在他前方,视死如归地道:盛间,你伙同叶知离盗取混元乾坤瓶,谋害湘灵性命,难道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盛间眸中闪过一刹的惊愕,又很快被掩在眼底,只冷冷道:让开。
夏星垂在他身后出声:剑尊,今日之事,为你,也为叶道友的清白,需得一个解释才好。
盛间反问:他在你仙盟变成这副模样,夏盟主还未给本尊一个解释。
夏星垂应道:既是如此,剑尊更该留在仙盟,好好聊聊才是。
想着之前混元乾坤瓶事上的交情,盛间对夏星垂多了那么一丁点耐心:来不及了。
夏星垂闻言和闻默对视一眼,一同猜到了什么。
在他抬脚欲走之际,有人提剑踏雪而来。
有什么来不及!盛间,你今日必须留下一个交代!
盛间转身看去,却是宗邵元。
昔日意气风发的老友头发半百,记忆里的爽朗寻不到一丝痕迹,唯有陌生的、孤注一掷的决绝,隔着条被冰雪遮盖的小道,形单影只地站在他的对立面。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多说上几句,可现在叶知离情况危急,实在顾不得那么多。
他皱眉道:宗湘灵的事,与知离无关,我不愿与你动手。
宗邵元痛失爱女还未满一日,正是最悲恸的时候,听他言语更是怒极反笑:你当真要为了护着一个入了魔的前道侣,连一世英名,公道正义都不顾了吗?!
盛间简短道:这是我的事。
宗邵元忍受不住起势攻了上去,口中不忘凄声质问:那湘灵何其无辜!
宗邵元作为六罗门的门主,修为比须铭高上一个大境界,招式狠辣,剑出如风,次次直取盛间命门。
而盛间正如自己所说,念及旧情不愿与之动手,仅连连闪避,可宗邵元却不肯放过,知自己不敌,剑锋一转,竟是朝向了盛间怀中的叶知离。
从夜终于动了。
盛间右手一抬,将宗邵元拨到一边,趁机御剑就要离开仙盟。
宗邵元连忙跟了上去:休走!
盛间生出不耐,调动灵力,寒冰自宗邵元脚下法器而起,牢牢将宗邵元下身裹在其中,打着旋往地面坠落。
然而解决了宗邵元,闻默又追了上来,携万物生与从夜抵在一起,寒蓝与荧绿在二人身前轰然炸开。
火花四溅间,盛间冷声道:仙盟要拦本尊?闻默几不可查地轻声提醒道:从西南方向走,那边防卫薄弱。
她与夏星垂心知肚明,盛间和叶知离两人都是无辜被妖魔奸计陷害。
可叶知离被辨妖盘判定为妖魔,这是众人亲眼所见之事,盛间又在盛怒之下冻上了仙盟广场,她若是什么都不做,以后仙盟又该如何自处?
面子工程,总要做一做的。
尽管闻默根本拦不住自己,盛间还是神色稍缓,承了这份情意:多谢。
说完便头也不回,带着叶知离往西南方向飞去。
燕泉山是座没什么名气的小山,低调的夹在某条山脉一隅,甚至有的舆图上都没有记载。
灵气说不上充沛,但也不至于太过匮乏,总的来说中规中矩,因人迹罕至,叫不出名字的树长得老高,野草跟着在下面疯长,都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多养分。
叶知离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张简单干净的木床,他鼻尖动了动,闻到了草木清新的香气。
发生什么了?
因为刚刚转醒,他脑子里空白一片,用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侧目环视所处的环境。
屋内的空间跟他在玄涧阁的正房差不多大,陈设风格统一,大方素雅,细节处又不缺少温馨点缀,一看就知道屋主人精心下过功夫。
叶知离忽地一愣。
不对啊
这不是他当初和盛间成亲的地方吗,屋主人就是他和盛间来着,他怎么在这儿?
他应该在
叶知离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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