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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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灯火繁华,然而京郊外却如黑布罩笼,无一丝光亮,只能听到‘得得得’的马蹄声。

两道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声马儿长嘶后, 急促的马蹄声才停住。

黑马高高抬蹄,坐在黑马上的虞应战寒眸看着被拦下的人。

郑少时胸膛起伏, 面上并无被追赶上的懊恼, 反而释然, 无论是对自己的仕途, 还是自己的未来,又或是他的性命,他都争取过了……

今日已经耽误他太多时候, 虞应战不耐的墨眉皱起,然而还未抬手, 便又看到长路上追赶而来的杀手。

整齐的勒马声响起, 黑衣杀手如黑鸦倾巢, 下颚紧绷, 向来不显心性的人面露厌恶不耐,挥剑跃马,与一众杀手纠缠在一起时,虞应战手下狠厉,招招致命。

紧随而来的将士同样加入混战,原本空旷无垠的长路兵刃碰撞,锵锵瘆人。

再一次涌起希望,郑少时勒住缰绳,然而这一次黑衣杀手似有所觉,分拨袭来,郑少时咬牙,生涩的抽剑挡下杀招。

虞应战左手反手执剑,挥臂间将围攻而来的杀手一剑击杀,右手猛地一掌击上另一侧袭来的杀手,黑衣杀手胸口剧痛,猛吐一口鲜血,连连后退,再次抬头手臂却被几名将士缚住,心头暗恨,正要咬下牙关时,下颌骤痛,骨裂声传来。

收手缚剑于身后,虞应战看着因卸下下颌而张嘴的杀手,冷声开口:“将人带走。”

几个将士肃容得令,拜礼退下。

黑压压一片的杀手因着训练有素的将士围攻而锐减,将最后几人被击杀毙命,身着军甲的一众将士整肃立在长径,静候吩咐。

抬步上前,当看到那匍匐在地的人时,赢准眉头微蹙。

郑少时出身落没世族,虽学识渊博但比起其他贵子武艺并不精湛,自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几招之后便从马上跌落,虽无人袭来,可他却也因着腿骨断裂而不能站起,额头汗湿,往日清俊的面容因鲜血而变得狼狈。

他娘说要他珍惜自己,所以即便很累,很恐惧未来若有一线希望,他仍旧想要活下去。

平日执笔的手抠在地上,咬紧牙关忍着剧痛向前匍匐,豆大的汗水交杂着血水顺着额际流淌,迷蒙了双眼,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锦靴,郑少时才仰躺地上。

他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对得起这一世走上的这一遭,他尽力了,从少时便背上振兴世族的枷锁,克制隐忍,可命运从不眷顾他,只希望若有来世他能投身于一个简单之家,不自卑自己的出身,不背负沉重的责任。

至少,至少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时,他能第一时间说出心中的喜欢。

想到第一次看到那一身红纱,明艳娇美的女子时自己的磕绊,郑少时淡淡一笑,嘴唇轻颤,将即便是私下也不敢亵渎的名字轻轻喃出。

同样早早失去依靠的亲人,可她身上却未有一丝阴郁,总是明艳的让人难以直视,看着冷冷看着自己的虞应战,郑少时微怔。

这人似乎也同样自小孤身一人呢。

移眸怔然的看向天上闪烁的星斗,郑少时轻叹,倘若他当初勇敢些,在那蔷薇林初见她时便向她表明心意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

静默不语,郑少时闭上眼眸等待着疼痛的袭来,然而等了许久耳侧传来渐远的脚步,睁开眼眸去看,只看到那人上马的背影。

驾马驶向京中,虞应战一脸沉冷,一侧的几位副将蹙眉担忧:“将军,郑少时心思颇多,今日留他性命,恐会放虎归山。”

虞应战黑眸沉沉:“自有人会取他性命。”

狠狠打马,一甩众人,虞应战驾马离去,他不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西北杀出血路,只是不想那即便断腿,明知无法逃脱仍旧坚持不肯放弃的人死在自己手上罢了。

身为习武者,他向来尊重对手。

闻言,几位副将怔神,那些追赶而来的杀手皆被他们的人击杀,短时内,若他们不出手怎么会有人去要那人性命?

空旷的长路,郑少时静静的躺在地上,嘲讽一笑,被那人放过,他并不觉得庆幸,那样的人只会衬的他没用啊,闭上眼眸,郑少时眼眸微涩,死死的攥紧拳头。

那样的人……难怪她会喜欢……同样出身便背负枷锁,可他却比他勇敢太多。

枝丫被踩断,有脚步声传来,郑少时重新睁开眼眸,看到执剑而来,一脸淡漠的男子,不由一笑,沙哑开口:“难怪那日血洗侯府,到处都寻不见你,常侍卫。”

对于背叛侯爷的人,常良只觉厌恶,容色阴沉,咬牙开口:“若不是侯爷要我等留你狗命,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郑少时闻言一怔,敛去笑意。

常良单膝跪地,攥着郑少时的衣襟将人提起,眼眸阴鸷,附耳喃语的同时一剑刺入他心口,随后起身,扬长而去。

京外这一处又恢复了寂静黑暗,草木花蕾随风飘动,阵阵花香中,郑少时轻叹一声闭上眼眸,若有来世,让他幸福吧。

艳丽的蔷薇绽放,看到那因惊吓而失措的人,他情不自禁开口:“李家小姐,你没事吧?”

她眼眸明亮灵动,却故作矜持端庄:“多谢出手相助。”

他不擅与女子打交道,自卑于出身,顾忌族内之累,掩下一切悸动,磕磕巴巴开口:“无妨……”

若有来世,他想勇敢些,他也想幸福,鼻间似有花香,一向凝容的人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该将她送给他的那把伞带出来的,毕竟……那是唯一属于他的……

风吹动树叶,吹散了大片的血腥。

距离城门不远的大树上,树叶沙沙作响,翠郁间,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黑发被玉冠高束,容色俊美,一手扶着头顶横斜而过的粗壮树干,一手把玩着入宫的令牌,眼眸玩味看着那驾马疾驶入城门身着军甲的一众将士。

一侧身着同样制式衣袍的人浑身狼藉,鲜血染透衣襟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凝容回禀:“少主,离京最近的四处分堂刚刚一同被那人麾下将士寻迹捣毁。”

轻哼一声,萧夺垂下眼帘,原本就微敞的衣襟因着风动露出结实的胸膛,将入宫的令牌放入怀中,萧夺双手叠在头后,懒懒散散的跳下百米高的大树向城中走去。

瞧他师傅这接的是什么活?这么多年他损人损力便罢了,现在竟要他出卖色相。

难怪江湖中禁忌与朝堂中人打交道,皇室的生意当真不好做。

驸马?

想到那在他刚刚离京便又催他回京的信,萧夺挑眉,有皇室会召一个杀手做驸马?

冷哼一声,萧夺纵身跃上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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