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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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皱眉,神情严肃,似是不愿意再说,封路凛也没再多问,跟着站到父亲旁边,对着神龛遥遥一拜。

家里神龛内供奉的是关二爷,说是为匡扶正义、为分正邪。

用封万刚曾教育封路凛的话来说,就是人在江湖飘,挨刀就罢了。无论身在何处,得求个平安。可惜,他儿子好像从没把这句话听进去,胆大狠戾,做事儿几乎不懂得给自己留个余地。

封万刚插好香烛,负手而立。

父子二人在饭厅内沉默一阵,终是封万刚先开了口:“你想好什么时候调回去了吗?”

封路凛面无表情,没回答这个问题:“李叔的事,您处理了么?”

“辞了。”封万刚说完,把报纸摊开,旁边的墨池内放置好了毛笔。

他像是感应到儿子如今的“逆反”情绪,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沟壑更深。他蘸了墨,郑重道:“路凛,我写字给你看。”

“嗯。”封路凛注意力集中起来。

封万刚笔走,纸上赫然显现“积厚流光”四字。

封路凛一闭眼,记住了。

封万刚将笔盖合上,有如宝剑归鞘,“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所以别积厚者流泽广,积薄者流泽狭也1。我是想告诉你,既然你选了这条路,以后还有更多任务要去担。有时候,你潜伏一年、三年,甚至五年都摸不到答案,但这些年月,就是往后你肩上的勋章。”

这么多年,封万刚虽未做到封疆大吏,但一直率先垂范、躬先表率,给封路凛的成长轨迹做了不少正确指引。

刚从军校毕业的时候,封路凛通过硬考,拿到过去美国的公职留学培训名额。但因为那会儿老家形势动荡,担心落人口舌,就放弃了机会。如果他那时出国,现在都已差不多能胜任区公安局的正处级干部。

“市里,我还得再待一阵子。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封路凛说,“主要怕哪天出个大车祸,那一拨人都得抓起来。到时候,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看我们到底拿谁去开这第一刀。”

“年底评优,自己争口气。”

封万刚回避了他的话,掏出一卷文件袋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这是夏季新训的名额,你的资质完全足够。你可以代表你们队去参加这个训练,顺便结识一些公安系统的老领导,对你日后也有帮助。”

“新训?要去外地?”

封路凛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时间地点。是在市里的一座县城内,属于基地实训,简单点是拉练,困难点便有一定的危险性。那种实训事故年年都有,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仔细看了数字,皱起眉:“要去三个月?”

封万刚诧异了。那么多年,那么多训练与挑战,什么时候见过儿子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分明就是抗拒。

他倒是好奇起来:“不想去?”

“不想。但是机会难得,”封路凛说,“我会考虑。”

封万刚原本有紧张疑虑,但听到儿子的考虑后放下心来。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慢慢扶着沙发座椅坐下,喝一口茶,说:“你这做人,得活成个人物。”

父子二人周行一次的对话完毕,封路凛朝他道过别,端着阿莉倒的牛奶上楼休息。

封路凛一进房间,就拉开了抽屉。

他从里面掏出一叠纸,掀页儿卷边,捉笔写字,像在补充什么。

这是封路凛的,一个秘密。

他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照常去上了班。

前几天的调休折腾得身心俱疲,还好骑警队放了他半天假,让他坐在队里午休。等人舒服一点,再骑摩托过去补勤。

封路凛刚睡醒,白仰月他们满头大汗,推开门押了个小伙子进屋。

凳子一放,人一摁,马路上再怎么嚣张怎么狂,见了警徽警帽都得醒过来,正视自己的错误。

白仰月经过大半年警务生活,已经越来越有气势。他气得不行,一拍桌,朝着封路凛说:“这小子!自己欠了高额赌债还不起……凛队,你猜他怎么着!简直太岁头上动土!”

封路凛来兴趣了:“怎么了?”

白仰月咬咬牙:“他把咱三处交警岗亭的空调拆来卖了!”

真是人才。封路凛慢慢坐直身子,抬眼问:“卖了多少钱?”

“警,警官,一千六百五,”小偷把兜里的钱摸出来,哆哆嗦嗦道,“还有几块儿硬币,您留着给我坐公交回家……”

“你还想着回家呢?吃牢饭吧你。”白仰月站起来找手铐,催促着队员,把这小偷从后门押上了警车,说得送到民警那边去处理。弄完了回来,白仰月说:“哎,老乔……那个小姑娘呢?”

封路凛疑惑道:“什么小姑娘?”

乔策在门口站着一直没进来。

也就是这时,封路凛才注意到,乔策身后护着个小姑娘。听到白仰月的话,她才怯生生露出半张小脸。

乔策蹲下来,摸摸她的后脑勺,小声哄道:“文雀,进去吧?”

这个女孩儿六七岁的年纪,扎双马尾,眉眼清亮,校服粉白相间,有些微胖。她一歪头,发上两只蕾丝缠的蝴蝶也跟着倒,摇摇晃晃,像快要飞散下来。

封路凛莫名觉得眼熟,问道:“哪来的小女孩儿?”

“哎哟,刚刚那小偷就是她给我举报的。”乔策拉着她坐下来,白仰月赶紧进办公室找糖。乔策看封路凛若有所思,继续说:“凛队,你猜这是谁的妹妹?”

封路凛想了好一会儿,当着孩子的面,不敢妄然开口。

乔策看白仰月带着文雀吃糖去了,才继续说:“她是岑七的妹妹!我们刚问了同事,都才知道。她不姓岑,叫文雀。就在这隔壁小学读书呢,还是走读。”

“走读?”封路凛回头往办公室里望一眼,“岑家放心让她去读走读?对了,小孩儿这么小就放养,你们通知她家里人过来接了吗?”

“通知了,说要晚一些。估计她在校园里没待住,就跑出来了。刚好碰到那小偷!嘿,这不跟我们报案了么?”乔策说。

经过乔策一番解释,封路凛才知道,文雀是个小结巴,岑七他爸的二奶生的。估计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受了不少委屈,极不爱开口讲话。交警队都经常看到这丫头放了学没人接,在外乱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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