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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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察咧嘴一笑,连声谢过,之后又将先前备下的厚礼奉上。他算得清楚,待到六月之时,姜娣便要生产,她可是金元祯众妾之中,唯一被十四王赐下姓名的,甭管金元祯嘴上怎么说,他对姜娣多少都是看重的。

金元祯淡淡笑着,扫了两眼那如山厚礼,又出言夸他有心。只是他心里,却只盼着蒲察赶紧走人,他也好趁虚而入,与江笛一叙前情。

这日里徐三前脚送走蒲察,后脚便又去与崔钿见面。哪知到了那莺花寨中一瞧,崔钿今儿可并不是独身一人,边上还坐了个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面貌平平,看打扮也不大起眼。

徐三一边入座,一边不着痕迹,打量着那女子,见她那小眼睛总是微眯起来,脊背亦有些发驼,便知这人乃是个读书人,书读的不少,下过苦功夫,十有八/九是个文官。似这般人物,定不会待在瑞王军中,想来该是燕乐县城的官员才对。

她稍一思虑,想起崔钿先前提过,严知县被土匪射死之后,官家便下了旨,将燕乐县丞给扶了正。按着这个宋朝的官阶来说,所谓县丞,差不多就是副市长。眼前之人,很有可能,即是那位新被扶正的卢知县。

那卢知县见着徐三,虽不知她身份,却也不敢怠慢,忙不迭地眯眼笑着,起身给她斟酒。徐三见状,赶忙跟着立起身来,平声笑道:“阿姐不必如此。我本姓为徐,家中行三,不过是个小小举人而已。”

崔钿夹着下酒菜,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这位是新近上任的卢知县,卢莼。”

卢莼看向徐三,有些无奈地笑道:“三娘子客气了。我行将辞官,几日过后,也是个平头百姓。早先听崔监军说了,三娘是寿州人氏。咱两家离得倒近,我是平江府出身。”

寿春属于后世的安徽,而这平江府,差不多就是后世的苏州。江苏与安徽虽离得近,可这寿春和平江,断然扯不上干系。

徐三一听,知她是有意攀扯,便也不再推辞,受了她这杯酒。至于卢莼为何要辞官,她心中也有了计较。

卢莼驼背又近视,该是靠着科举,才能步入仕途。而徐三只是个举人,卢莼都和她套近乎,可见这卢莼的出身不高,身处官场,也是小心为上,哪个都不敢得罪。

此时她要辞官,约莫是她瞧出了瑞王的心思,生怕瑞王一造反,反将她也牵扯进去,既丢了乌纱帽,也没了这条命。卢莼才被升官,还能保持冷静,看出个中利害,足可见得,她并非愚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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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了……你们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101章 重来人世了前缘(一)

重来人世了前缘(一)

虽说心中已猜得缘由,但徐三还是故作惊讶, 问了那卢莼为何新近升官, 便要辞官还乡。

卢莼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却仍是眯眼而笑, 应声道:“三娘子,我这名字里带个莼字, 乃是因为我家里头, 是靠种莼菜糊口饭吃的。而我最爱吃的, 就是那一道莼菜鸡蓉豆腐莲蓬汤。我入仕两年有余,一直待在北方,半口莼菜都没吃过, 实在是忍不下了。”

入仕两年有余,说明她正是凭着上回科考,一脚迈进这官场里的。

徐三闻言, 又抬腕替她倒酒, 并温声笑道:“晋人有莼鲈之思,卢知县亦有古人之风。眼下正值五月末, 待你回去, 正是七月, 莼菜也该采收了。”

卢莼看了眼她, 随即举起杯来, 抿了口酒,笑道:“三娘子连莼菜采收的时日都晓得,来年殿试, 必当蟾宫折桂,诗成得袍。”

酒过三巡,卢莼先行拜辞。待她走后,崔钿吃着下酒菜,闲闲说道:“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她倒是个有脑子的。辞官之前,还记得借着知县这位子,赶过来与我吃一回酒。不错,有点儿眼力。”

徐三挑眉笑道:“正是。知进知退,知存知亡,知得知丧,能做到这六个知字,卢莼可堪一用。”

崔钿扯了扯唇,朝窗外一瞥,眼见得大道之上,闭门关户,冷清寥落,她不由垂下眼来,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官家派下的兵马,三面包抄,致使匪军无路可退,只能朝着燕乐城加大攻势。瑞王早先约莫是跟那些匪徒做了买卖,许了人家好处,哪知半路杀出了几路军马,杀得土匪死伤相藉,血流成渠。那些匪徒以为瑞王出尔反尔,火冒三丈,便想着,倒不若拼个鱼死网破。我这几日,打探了消息,说城门口快挡不住了,土匪不日即会破城。”

崔钿所言,徐三先前也从郑七处听过些许。她眉头紧蹙,沉声说道:“足兵足粮,瑞王再没有理由募兵。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平定匪乱,以期大得民心。”

崔钿点了点头,扯唇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反正官家已知她要谋逆,我该做的,也都做完了。幸而三军包抄这事儿,瑞王也没往我身上想。至于这之后的事儿,我也顶不上甚么用了,管都懒得管。”

她晃了晃杯中浊酒,倾身向前,目含忧虑,低声说道:“徐老三,近些日子,少出门,好好在院子里待着。郑七她身在前线,贞哥儿也没人照看,我看你还是先把他接回来罢,不然等土匪打进来,你弟弟那花容月貌的,难保不会惹出事来。”

徐三见她身处“敌”营,却还一心想着自己,替自己亲眷担忧,心上自是一动,赶忙出言,又给她出起主意来,教她如何与瑞王周旋。崔钿心不在焉地听着,半晌过后,又与她玩笑起来,一个劲儿地问她——蒲察走了之后,她心里可会空落落的?

徐三一怔,半晌过后,低头笑道:“娘子对我,是知根知底的。先前我在寿春,人家都骂我贪财好贿,见利忘义。我没变过,我还是个冷心肠的。”

崔钿定定地盯着她看,看了许久之后,扭过头去,轻声叹道:“你不是冷心冷肺,你只是没那么在意他,至少他在你心里头,比不过卖花郎去。不然呢?你能为了卖花郎,寒窗科考,入仕谋权,将你这后半辈子都搭进去,可你却不能为了蒲察,留在燕乐,与他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崔钿回过头来,淡淡抬眼,轻笑道:“要么你就是真想当官儿,不是为了卖花郎,要么呢,你就是没那么喜欢金国汉子。徐老三,你到底是前还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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