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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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指,指的自然不是谁更讨陛下的喜欢,谁的势力更强这些事了。

陆昀倾身:“那我也不在意。”

陆昀:“你不在意衡阳王的话,当在意一件事——我收到了名士周潭的信,他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他的女儿周扬灵,此时恐怕已经在来建业的路上了。你关心士庶之别,这位女郎是周潭最疼爱的女儿,当可在她身上花些力气。”

刘俶慢慢点头。

二人林林总总,慢慢悠悠,聊了许多话。最后刘俶仍然关心:“夜闯衡阳王府……雪臣,你要小心。”

……

有人为大事,自有人为私事。罗令妤这边,正在收整屋子里的东西。妹妹罗云婳捧着书,乖乖坐在她身后,看姐姐把许多珍藏品摊出来,堆满了地上氆毯和案几。罗令妤抱着算盘,巴拉巴拉拨了许久,越拨越脸色僵硬:“……太穷了。”

真是越来越穷。

建业这边花销奢侈,到底是谁兴起的风啊?东西送来送去,不喜玩物转头就扔……罗令妤真是跟他们玩不起了。罗令妤咬着牙,诸位表小姐还邀请她出门玩,她提起来就害怕,可是不去又不好。之前把伯母给的打马球活动取消了,这再不出门,她在建业贵女圈中怎么立定足?

可是要出门,想到贵女们可怕的花销……罗令妤犹豫半天,将两样东西摆在了案上:

罗云婳从姐姐身后探出脑袋,见姐姐思量好久后,依依不舍地把一枚簪子、一幅画放在了一起。

罗令妤想:必须得卖点什么来周转了。

她带来的那些书籍、茶叶等都是零星物件,价格不高,卖一次后应急不了多久。但是这枚得来的和田玉簪,和名士“寻梅居士”的画,皆是价格昂贵,有价无市。若是抛一样出去,想收藏的人定然多。

就是她一个士族女去卖东西,万不能让人知道了,多丢人。

只是她到底要卖哪个?和田玉簪是那日衡阳王抛来送给她的,说不得日后能凭这簪子与衡阳王扯上关系;寻梅居士的话是陆昀送的,陆昀送的东西罗令妤本不在意,但是架不住这是“寻梅居士”的画。罗令妤自知自己市侩,然她确实喜欢寻梅居士的画作。她求了许多年,才得了这么一副。她默默倾慕寻梅居士多年,哪里舍得把得到的画扔出去……

左右为难,两皆不舍。

门外侍女屈膝通报:“女郎,二郎来看你了。”

罗令妤讶然抬头:最近陆二郎来看她,看得好生频繁……

陆二郎陆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领着一个小萝卜头,陆四郎陆昶过来。陆四郎红着脸,躲躲闪闪地跟在二哥背后。罗令妤这边读书的小妹妹罗云婳见到陆二郎,就心中生怯,想到了自己干下的坏事。

罗云婳支支吾吾,陆四郎也支支吾吾。陆二郎洒然一笑,想要进屋时,看到满屋的东西,实在没地方站。他只好站门口,望向罗令妤时,一眼看到罗令妤放在身前几上的话。陆显笑容顿了一下:“表妹怎么还收藏三郎的画?”

罗令妤羞涩又欢喜,再次低头欣赏画:“不是呀,是三表哥的赠礼。三表哥太客气了……竟送我寻梅居士的画。”

陆显盯她半天,觉得不对劲。他咳嗽了一声:“你,咳,你不知道寻梅居士就是三弟?”

罗令妤:“……”

她失声:“……怎么可能?!”

陆显回身招手,吩咐小厮两句。罗令妤心中上下起伏,半晌才想起来收拾屋中的杂物,让二表哥进来说话。陆显坐下不过一刻,罗令妤心不在焉地陪聊,气喘吁吁的小厮跑了回来,抱回来了一幅画。

陆显当着罗令妤的面摊开画,指着两幅画:“你看笔触,是否一样?”

罗令妤:“……”

她盯着陆显那副画署名的名字,勉强道:“……这明明是一个叫雪臣的人……”

她忽地顿住,然后涨红脸站起来:“难道三表哥的字,就是,雪臣?!”

第28章

屋中两个大人说话,罗云婳自之前事后懂事了许多,见姐姐忙碌,就主动领着陆四郎陆昶出去在院子里玩了。罗令妤本有一箩筐话嘱咐罗云婳,然两幅画在她眼前晃,她一时心事茫乱,没了心情。

院中花树蓬蓬簌簌,粉色杏花桃红,纷纷然飘向舍窗。舍中,罗令妤与陆显对坐。

两幅画,原本一幅是侍女锦月送来的回礼,寻梅居士的画作。画中画的是明月江南,夜船幽幽,美人立于船头。另一幅是陆二郎陆显拿来的画作,画的署名是“雪臣”。这幅画画的乃是青山雾隐,松涛如海,林中清幽,明明是一风景画,却颇有大气纵横感。

两幅画的笔触其实有微妙不同。“寻梅居士”的更细腻些,“雪臣”的更粗犷,随意些。

陆显与脸色古怪的罗令妤一同对比两幅画,指着第二幅“雪臣”的画叹道:“这是三弟十四五岁时画的。那时候笔触比他现今稚嫩些,但已经很了不起了。那时他还没取号‘寻梅居士’,作画时用的就是字‘雪臣’。三弟自小聪慧过人,吟诗作对我们都不是他对手。少年恃才傲物,他也知道自己厉害,就画了许多画,到处送人。这幅画就是他以前硬送给我的。”

罗令妤仍是不可置信:“可是这些年,寻梅居士留于市面的画作很少啊,千金难求。”

陆显:“因为他现在不怎么画了啊。许是少年时名气出去了,他便厌烦了。这几年,我已经很少见到三弟作画了。不光少作画,他现在连筵席、交际都很少露面了。”

说到这个,陆二郎面上微黑,心里想这是那位陈王的缘故。整日让三郎帮着做这做那……他倒宁可三郎和旧年一样,写写诗作作画,当个名士有什么不好的?

罗令妤指尖颤抖,轻轻拂过画,喃喃自语:“寻梅居士是南国出名的名士,品性高洁,诗画一绝。我在南阳时,男女皆争抢他的画作。市面更有许多假的……我也寻他的画多年,也想拜访他。却不想兜兜转转,我想拜访的名士,就在我身边,就是三表哥啊。”

心中情感难说,震惊无比。

她喜爱寻梅居士的画多年,以画观人,觉寻梅居士定是不爱身外物、如青莲般高洁、不容亵渎的名士。想这位名士不为权贵所累,性豪爽自在,与她这样的俗人绝不相同。她过得不如意的时候,每每要去看看他的画,从中寻到一些力量。正是因为心里认定寻梅居士与自己不一样,清贵无双,她才默默倾慕多年……谁想一朝过去,这位名士,就是陆昀?!

不为权贵所累……勉强能看出。

但是其他的……哦,至少三表哥不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外表光风霁月,比她想象中的老头子还是好很多的。

罗令妤心情很复杂。

陆显观察表妹半天,也没看出表妹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罗表妹蹙着细眉,目中光华如水般潋滟,看上去,许多柔弱。陆显心里只顿一下,就乐观地想:其实表妹如果和三郎关系好,也不错。如果他梦是真的,表妹日后是皇后,那沾表妹的光,他梦里三郎死的那一幕,也许不会发生了……

罗令妤抬目,美目如波,面颊绯红:“二表哥,可以把三表哥旧时的这幅画也送给我么?”

陆显:“啊……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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