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唐好愣了一两秒,突然恍然大悟,双手一拍:“你是南京的那个哥哥,你真的来啦!姥姥上两个月给你写过信的,你收到了没有?”
唐缈耸肩,心说收到一个信封。
唐好连忙放开猫站起来,仅仅走了几步,就被唐缈发现她是跛的,左腿比右腿似乎短一截。
“哥哥,你吃过饭没?”她问。
唐缈这才发觉饿得不行,连忙摇头,唐好便要去拿东西他吃,她一瘸一拐走得缓慢,唐缈说:“我搀你行不?”
唐好摇头不肯。
老道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说:“不要搀,让她锻炼锻炼,以后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
过了不久,唐好端了两个馒头、一碗稀粥来,粥上还放着一筷子香喷喷的红油小菜。
老道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盯着那碗粥。
唐好经过他时故意问:“表舅爷,你在想什么?你想多啦!”
表舅爷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时候唐缈扑过来,二话不说接过唐好手里的馒头和粥唏哩呼噜开吃。
趁着唐好走开不注意,老道低声问:“唐缈,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不记得了吗?”
“说了什么?”
“不要乱吃东西!”老道咬牙切齿地说。
“……”唐缈把空碗递给他看。
“……”老道说,“你死克!”
第10章 唐门之三
老道叫司徒湖山,名字很好,人却嫌配不上。
法号人家不肯说,反正不叫清风就叫清虚,中国道士的重名率挺高的。
天上又下起小雨,淅淅沥沥,重庆雨水充沛,有道是巴山夜雨涨秋池。好在建宅子的人在每重院子间都细心地加盖了回廊,雨水滴滴答答落下,通过排水沟汇集到天井中央的池子里,池子很浅,种着荷花,养着些常见品种的金鱼。
唐缈想到了自己在乡下外婆家,村子里边也多有这种老宅,每每到下雨的时候,黛瓦浸润得油黑,粉墙染得斑驳如画,湿漉漉的青苔爬满了角角落落。看着诗情画意,其实在里面住着并不好受,尤其到了雨季,床褥被窝摸上去又湿又冷。
唐缈喝完了粥,不知哪儿突然蹿出只大黄狗跑向他,黄狗后面还跟着个小女孩。
小丫头大约五六岁,长得雪白粉嫩,身上穿着一条小绿裙子,赤脚蹬一双透明的旧塑料凉鞋,摇晃趔趄地在雨里跑,居然十分开心。
唐好哎呀一声,赶紧上前拉住:“你又乱跑!也不怕跌跤,姐姐要打你屁股啦!”
唐缈打招呼:“你好,小妹妹。”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这小丫头的眼珠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翳。
唐缈吃惊地望向司徒湖山,后者缓缓说:“眼盲心不盲,比世上的有些眼明心盲的人要好多了。”
真是瞎子?
唐缈打量那丫头,越看越觉得可爱,尤其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像有的视障人士那样眯缝着。
“表舅爷,说这是白内障吧?”他对司徒湖山说,“你让我把她带到南京去,在省人民医院做个小手术就治好了。”
司徒湖山笑了:“还用去南京,去重庆?县城都能做手术。但她不是白内障,复杂多了。”
“那是什么?”
司徒湖山说:“我又不是医生,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没那么简单!”
唐缈撇嘴,问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
小丫头很喜欢唐缈,紧紧拽着他的手。
边上的唐好说:“她是我妹妹,叫唐画,快六岁了,但她话说得不好。”
“那没事儿,说话那么简单的事情,慢慢就学会了。唐画,多好听呀,”唐缈轻言细语,“唐画,真乖。”
司徒湖山说:“你不要小看她,这个小孩不寻常的。”
唐缈问怎么不寻常,司徒湖山含混地表示过一阵子就知道了。
几个人在廊下坐着看雨,唐好挺讲究待客之道,张罗着去泡茶。唐缈连忙表示不用,但她还是拐着去了。唐缈望着她的背影,神情里有止不住的惋惜。
司徒湖山说:“别可惜,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总是太子爷了吧?人家腿脚也不好。”
“袁克定是谁?”受当时教育所限,唐缈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司徒湖山说:“民国四公子:溥侗、张伯驹、张学良、袁克文,袁克定就是袁克文他哥,骑马把腿摔坏了,所以外号就叫袁瘸子。”
听到“张学良”,唐缈才有点儿反应,因为张学良领导西安事变,软禁了反动派头子老蒋,属于革命英雄。
司徒湖山斜睨着他,站起来说:“算啦!跟你这红旗下长大的四有青年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也没意思,你别抱着唐画了,把她放下,我带你在院子里转转吧。”
唐缈当然想四处看看,但也有顾虑,指着唐画问:“我们离开了,那她不会乱跑摔跤吧?”
司徒湖山摇头,指着说:“看见那条黄狗了没有?那就是她的眼睛之一,她看东西比你清楚。”
唐缈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司徒湖山的话做了,唐画下地后就往后屋厨房去,居然走得不慢,黄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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