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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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很长时间,她才让自己从地板上站起身,眩晕不由分说地袭来,她脚跟发软,跌进前面的沙发里。

一整个下午,饶束都坐在沙发上发呆,塞着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勉强拉回一点知觉。

吃不下东西,不想起身去洗澡,不想洗脸,水都不想喝,更不想出门。

这种“不想”是无法控制的,病理机制在她的体内运行着。

她丧去了所有动力,连最基本的生活程序都维持不下去。

一个星期过去,她不再完成任何学校作业;

两个星期过去,她不再翻开过任何一本课本;

三个星期过去,她不再去学校上课;

一个月过去,她不再出门。

时常忘记吃东西,连夜连夜地失眠,有时候能在床上或凉台上呆坐一整天,有时候能一天看完十多本书籍,有时候会花钱无度,有时候悲观至极地抹去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有时候会兴致大发地找网友们聊通宵,有时候从地板上醒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上一秒想让全世界记住她,下一秒又想消失在所有人眼里。

抑郁时混沌倦怠,心境压抑得能将天空染灰。做每件事都没有兴致,仿佛只为了维持呼吸而已。

躁狂时精力过盛,理智丧失得脱离现实世界。对金钱和才华智商毫不吝啬,只为了追寻一份与自己高涨的情绪相匹配的情境。

她承认自己哭过,也承认自己放弃过。

恶魔一直叫嚣,似乎永无止境。

悲伤与狂躁交替轮回,她也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拉扯自我。

正常的生活距离饶束越来越远,任何来电都被她秒挂,没人知道她的情况。

因为,被别人知道了,其实也毫无用处。

那些人,所有人,全都,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她。全都如此,无一例外。

毫无例外的伤害,早已困住了她对世间温暖的信任程度。

假如要有一个例外,那会是什么?

她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极力回想自己过往的人生。

三色冰淇淋闯进了她的脑海。

2017年5月,缺了大半学期课程的饶束去学校参加一些科目的期中测试。

校园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并且虚无,麻木。

当一个人的生命在快速消弭,这些东西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种感觉跟高中时是那么地相似。只是这一次,她连反抗和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坐在教室里,机械地答题,论述部分还能写满整张答题卡。她在课后听老师划重点,翻着书,一页一页,指尖冰凉又按部就班。

而这一切都没人强迫她。

她就在一片混沌中做着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脸上只剩下两种表情,淡笑和漠然。

生命力如流沙搬消逝。

一个抛弃生活的人,还混迹在一群活生生的人当中,装作很鲜活的样子。

经常深夜站在冷水下,感受被溺毙的感觉。

冷水总是能让她恐惧,而恐惧能让她感到自己还活着。

一个快乐不起来的人,感知快乐的能力都被魔鬼吞噬了。

悲伤却很容易,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常常不由分说就一直往下掉。

一句话,一个场景,都能在她的世界里引爆一场天崩地裂,继而全线坍塌,整个人碎成灰堆。

有时候饶束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做对比,比较放弃与不放弃到底哪个会好一点。就像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比较一颗糖跟另一颗糖哪个更甜一样。

如果她给自己一个倾诉的就会,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毫无预兆就开始哭。

饶束唯一保持联系的人,是姐姐饶璐。

但饶璐每次跟她聊天都只倾诉自己的家常,那些琐碎的、无聊的、小恩小怨的、鸡皮蒜毛的日常生活。

而饶束总是在手机这端“嗯 / 哦…… / 你继续说啊,我在听 / 痴线啦 / 这样啊 / 可以啊 / 行吧 ……”

更多时候,她是饶璐的情绪垃圾桶。

但她总是耐心地听着,敷衍地回应着。久久地,久久地,都无法鼓起勇气说自己的事情。

偶尔她会喝酒,虽然没有以前酗酒时喝得那么凶,却也总是一喝就喝到迷醉。

醉了之后,往往就进入躁狂状态。

醉了之后,饶束会拿着手机跟饶璐讲电话,诵诗,背歌词,唇间蹦出一大段一大段天马行空的话语……讲着讲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

意识完全不清醒时,她还会给饶姣和饶儒发短信,长篇大论,措辞复杂,逻辑清晰,口吻官方,把短信发得像优秀作文。

更糟糕的是,有时她在醉酒状态下还能想起另一个微信账号和密码,一登上去,就是另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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