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霍青别心底微震。
小郎将再不羁潇洒、英气如男儿,她也是个女人。他擅入女子闺房,本就不合礼制,更何况,小郎将还是未来的皇后。
霍青别思量一会儿,唇角微微翘起,道:“无妨,我是她九叔。叔侄之间,何必如此见外?”顿了顿,又转身嘱咐翠儿等丫鬟照顾好床上的江月心。
恰在此时,外头有下人来通报,说是霍淑君也在闹脾气呢。
霍大小姐自从得知了王延就是陛下之后,那脾气就一直没下去过,闷在心里头,散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堂堂大将军家的小姐竟被骗了,很是没有面子;但碍着对方是陛下,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认栽。这一憋,就憋到了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了。
“陛下竟当真是那王延!我还骂过他!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呀!”她呜呜呜地嚷着,趴在自己床上委委屈屈地闹着。丫鬟们怎么哄都哄不好,也只能来请霍青别了。
霍青别:“……这回是亲侄女了。”
温嬷嬷:“您去瞧瞧?”
霍青别苦笑:“既然是亲侄女,当然得去瞧瞧。”
他摇摇头,跟着温嬷嬷一道朝霍淑君那头去了。
***
隔了几日,宫里头就传来了话,说是陛下与礼部已基本商量好了立后大典的事儿,这两日便会正儿八经地做起准备来,先将江家父兄的官位提一提,令老江做个闲散伯爵,再给江亭风多领些兵。但真正的大婚之日,应当要在冬日了。
此外,因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人,礼仪教养也是极为重要的。奉西宫太后之命,江月心须得入宫小住一段时日,跟着宫里的嬷嬷仔仔细细地学礼数,免得大婚当日出了差错。
临要进宫前一日,温嬷嬷多方打听,方知道这一回入宫的可不止江月心一人。太后娘娘有意给陛下多纳几个妃嫔,因此也召了叶家的婉宜、吴家的令芳入宫。这事儿陛下十有八|九不知道,但对小郎将来说,却绝非是一件好事。
霍青别听了,便道:“那咱这儿也多挑两个人一道进宫。省得小郎将独自一人太过寂寞无聊。大哥不是希望君儿多学学规矩?让君儿也一道入宫吧。小郎将不还带了个自家的姑娘?那姓褚的姑娘,也一道送进宫里去学规矩。”
这事儿就这样敲定下了。
隔日一早,三顶轿子,就把霍家的三个年轻姑娘送入了宫里,美其名曰,学规矩。
——其实根本就是大闹天宫去的吧!
江月心如此想到。
临入宫前,温嬷嬷还交代道:“小郎将学学就罢,别把那些规矩刻在心里。陛下兴许就是爱重你如今的性子,若是小郎将真成了千篇一律的泥人儿,反倒不如原来自在了。”
入了宫,三人去的不是陛下的清凉宫,而是太后娘娘所住的西宫。据说这儿地儿够大,够折腾,足够好几个姑娘同时住下。
到了西宫,太后还没来,殿里已站了两个窈窕的姑娘。西宫里禁幄低张,彤阑巧护,水精的细帘子垂下百串叮当珠子,一道沉香云母屏风前,叶婉宜沉沉静静地站在那儿,秀美容姿闭月羞花,一颦一簇,皆细腻婉转如画匠精心落笔。
另一位姑娘则容貌逊色些,神情略有些骄横刻薄,乃是吴家的嫡女吴令芳。
比起世代钟鸣鼎食的叶家,吴家的家世要稍稍差些,但在京城也算是排的上号了。最重要的是,这吴家与叶家沾亲带故,乃是姻亲之交;严格说起来,吴令芳与叶婉宜还是对远房的表姐妹。
吴令芳与其母一样,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一心想着皇后之位。被才色双绝的叶婉宜压过一头,吴令芳也就认命了;但被这寒门之家的江氏女压了一头,吴令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乐意的。以是,今日,她特地打扮得一身精致婀娜,以求力压这来日的皇后一头。
见江月心来了,吴令芳笑笑,当即便抛出了早已备好的话。
“小郎将,这还是你第一次到太后宫里来吧?你入宫才两次,定然是不懂得规矩的,恐怕一定会冲撞了太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我请教。我常来西宫,对这儿一切都熟”吴令芳扬着唇角,格外骄矜的模样。
言外之意,这小郎将没见识又粗鄙,一定会惹怒太后。
江月心听了,却十分感激:“哎呀,京城尽是些好人呢!都一个劲儿地为我着想。”霍淑君也是大条的人,虽觉得有哪儿怪怪的,可也不大听得出来,便“唔唔唔”地带过了。唯独褚蓉,精明眼神光一转,立刻发觉这吴令芳不怀好意。
褚蓉冷笑了一声,对江月心道:“哎,人家嘲你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呢。心心怎么就记挂着道谢?”
江月心很无辜:“我确实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啊!”
褚蓉:……
心心脾气好,褚蓉一贯知道。但是这吴令芳都骑到未来的皇后头上来了,她可忍不了,绝对要讨回一盘,让别人收敛些。
褚蓉仔细瞧一眼四周,见屏风后已隐隐能看到大宫女的衣角,她便清了清嗓子,问道:“吴小姐,你说你对这西宫甚为熟悉,那我想问问,敢问太后今年年岁几何?”
吴令芳嗤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四十又二。”
“我瞧着太后娘娘颇为年轻,哪儿像是四十余岁的人?”褚蓉一副不信的神色,“若说是刚到而立,那我还会信上两分。”
听到褚蓉这种谄媚之语,吴令芳很是不屑,嗤笑道:“那是太后娘娘会做保养。可你不常来西宫,当然不知道太后娘娘早就四十多了。淮南王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太后娘娘又能年轻到哪儿去?”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身“太后娘娘驾到——”,继而,叶太后便冷着一张脸自屏风后步了出来,拿眼刀剜了一下口无遮拦的吴令芳。
吴令芳愣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竟当着太后的面说她“年轻不到哪儿去”,纵使这是实话,可又有几个女人爱听?更何况,这人又是西宫太后!
叶太后一张脸冷若冰霜,板着神情在凤椅上坐下了。她自侍女手里接过茶,掴了下茶叶沫子,道:“令芳,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日后,多少得记着管好自己的嘴!”
吴令芳微震,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丝毫没了先前的气焰。
江月心和霍淑君齐齐纳闷:这太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呢?吴姑娘可真是可怜呐。
叶太后叫了几个教养嬷嬷来,说是要教导几人行立吃坐。这学规矩是项大活,光是“立”一样,就要折腾上一整个上午。叶婉宜从小就学这些规矩,根本不在话下;江月心平日辛苦惯了,觉得这做规矩就和挠痒痒似的,一点儿也不费力。只是她一旦站直了,就带着股大马金刀的铁血味儿,浑似一棵松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的曼妙妩媚,嬷嬷怎么救都救不回来;最叫苦连天的,则是霍淑君和吴令芳,两人大概都是家中娇纵惯了,没怎么做过规矩,练了一会儿就累的眼泪汪汪。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外头忽得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声。见李延棠进来了,叶太后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近来国事繁忙,陛下不是一直没空来给哀家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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