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李公公抬头看了眼天,纵使头顶上是层叠如盖的树荫,但仍有几缕阳光透过叶与叶的缝隙落下来,打在人身上,如开水般滚烫。
“这天气是挺难熬的。”李公公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吩咐下去,“热晕的那个先送回去,其余人站到树荫底下,继续。”
“奴婢给神树挠痒痒。”
“下一个。”
“奴婢给神树挠痒痒。”
“下一个。”
“奴婢给神树挠痒痒。”
“下一个。”
对话声越来越远,被吉祥半背半扶往回走的魏璎珞睁开眼,又迅速闭上眼,心中松了口气。
虽不知李公公为什么要找她,但好在她那天没有露脸,身上穿的又是寻常宫女的衣裳,领口袖口,都没有绣上特殊的花样——这都是大宫女还有姑姑嬷嬷们才有的权利。
李公公只能在小宫女里找她,且只能凭声音来找她。
皮坊、绣坊、金玉作、如意馆……他还有几千个声音要听,只怕听着听着,就忘了她的声音是怎样了。
“这事暂时不急。”魏璎珞心想,“当务之急,是处理我身旁的流言蜚语,呵,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这个世上本就是蠢人居多,智者没有几个……”
便是张嬷嬷,也同样是这样想的。
绣坊的工作完成之后,她单独将魏璎珞留下,关上门窗,隔绝好奇的耳朵,然后一脸严肃的问:“人人都说你与一位侍卫相好,确有其事吗?”
魏璎珞笑道:“嬷嬷,流言已经传到您这儿来了吗?”
“绣坊之中,遍地都是这样的传闻。”张嬷嬷语重心长道,“我虽不信,但三人成虎,谣言杀伤力很大,你自己要格外留神。”
两人相顾沉默,过了一会,魏璎珞才轻轻问道:“最坏的情况是?”
“最坏的情况,就是谣言传到吴总管的耳朵里。”张嬷嬷道。
虽然之前见过面,也得了对方的赏识,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魏璎珞自问自己对吴总管的了解,比不上眼前这位在后宫之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嬷嬷,于是虚心求教道:“嬷嬷,那您看,若是按照最坏的情况,谣言传到了吴总管耳朵里,他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置我吗?”
“那倒不会。”张嬷嬷想了想,摇摇头道,“那位吴总管是个干实事的人,落到他手里的事情,多半还是会仔细查一查,不像其他几位公公,为了快点平息事端,就随随便便处置人。”
“我明白了……”魏璎珞若有所思。
有仇不隔夜,有敌人就早些处置,切忌让对方一直处在暗处,这样对方随时随地都可能给她来一刀。从绣坊里出来,一个计划已经渐渐在魏璎珞心中成型,只是缺了一样道具……
忽脚步一停,她将目光投向对面甬道。
几名工匠正推着推车走过。
一名年岁小的工匠若有所觉,一转头,便撞见魏璎珞对他微微一笑,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原地不动,呐呐不语,仿佛被仙女一指点成了雕像,直到被同来的伙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训斥道:“看什么呢,眼睛不要了,那可是宫里的女人,长那样好看,谁知道是不是位娘娘……”
几人急忙低下头,慌慌张张的推着推车离开。
因为动作太大,车轮子碾过的地方,洒下不少白色的碎土。
一双白色绣鞋慢悠悠地踱过来,然后一只美人手垂落下来,拾起一把碎土。
低头看着掌心中的碎土,魏璎珞脸上缓缓绽放一个绝美的笑容。
第二十二章 谣言
谣言不止在宫女之间流传,也在侍卫之间流传。
甚至传到了富察傅恒耳朵里。
“庆锡跟宫女?”富察傅恒皱起眉头,觉得此事必有猫腻。
庆锡那个人他是知道的,谨小慎微,从来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侍卫们不当值的时候,花天酒地也是常有之事,有时候富察傅恒都推脱不掉,不得不陪同下属们喝喝花酒,但当中,他从未见过庆锡的身影。
说这样一个人,居然勾搭上了宫女,富察傅恒忍不住摇头道:“庆锡惹到了谁,居然传出这样的流言害他。”
前来告密的侍卫急忙道:“可没人害他,是我亲眼看见的。”
富察傅恒皱了皱眉,问:“你看见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们在御花园巡逻,一个模样极周正的小宫女路过,悄悄塞了一样东西给庆锡。”侍卫嘿嘿笑道,“不止我看见,另外还有几个人看见了。”
既然有目击者,只怕就不是随便捏造的事情了。
但偏听则暗,富察傅恒不打算只听一家之言,他仔细询问了一下对方,尤其是那个小宫女的打扮长相,最后起身道:“行了,我去问问庆锡。”
行至侍卫所时,正值庆锡休息,几个同僚正在身旁调侃他,说的正是关于那宫女的事,富察傅恒心中一动,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藏身于门后,静静听他们说。
“哎,庆锡,可以呀你,不声不响勾搭了个漂亮小宫女!”一名侍卫勾着庆锡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一直低着头,你怎么知道漂不漂亮!”另一个却不敢苟同,“也许一抬头,胡渣比你还茂密呢。”
“去去,少在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侍卫忙道,“能选进宫里的女孩子,有几个不好看的,歪瓜裂枣连紫禁城的大门都进不来!再说了,二八少女,拾掇拾掇,哪儿有不好看的!你说对不对,庆锡?”
庆锡被他们挤在中间,面色尴尬,只能硬邦邦道:“老祖宗的规矩,可不准咱们和宫女勾连,我与她……”
“哎,我当你要说什么呢!”侍卫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这种事儿,民不举,官不究,宫女迟早要放出去的,你若喜欢,将来收用嘛!这是纳福七黑(满语:妾),又不是娶萨里甘(满语:妻),怕什么!”
富察傅恒再也听不下去,自门后走了出来,声色冷厉:“庆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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