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程鸣羽目瞪口呆。
她没有想到,所谓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我确实不喜欢管凤凰岭的事情,那时候我跟伯奇都是被逼无奈。”长桑伸出手指着他们正置身其中的留仙台,“白汀把我们叫到留仙台,她设下了禁制,我跟伯奇在凤凰岭的土地上,有些时候是无法违抗山神的。我们走不了,所以就成了杀死山神的帮凶。”
然而最关键的那一剑是穆笑刺下去的。
程鸣羽转头寻找穆笑,却发现不知何时,穆笑已经走了出去。他坐在留仙台边缘的玉兰树上,急促的雨滴打在他身上,他没有用任何法术来遮蔽。
“穆笑是被白汀唤醒的,就连这个名字,也是白汀给他起的。”长桑告诉程鸣羽,“所以你应该知道,白汀是一个非常残忍的人。”
“你闭嘴!”应春大叫,“那是因为白汀以为芒泽会认穆笑为山神。她只能让自己的继任来承担弑神的罪责,而不可能是你我!”
长桑的声音比她更大:“难道她令我和伯奇背上弑神的罪名,就有道理了么!”
“如果当时没有你和伯奇在,我跟穆笑根本无法压制那个邪物!”
长桑“哈”地笑了一声:“邪物……你就是这样称呼你们的山神的!”
应春的脸涨得通红:“那条黑蛇……它不是白汀。”
“它已经和你们的白汀同化了!”
两人争吵得激烈,连伯奇也没有办法制止。程鸣羽坐在一旁呆呆听着,倒是从他们的争吵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穆笑刺下的那一剑,连同那张符纸也一起插.入了白汀的胸口。
白汀的躯体消散了,远处的芒泽震动不止,哭泣般的哀嚎从凤凰岭的各处响起。金色火焰般的流光从芒泽中溢出,散落各处,那是山神破碎的仙魄。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白汀消失之后,寄生在她体内的黑蛇却还未被摧毁。
符纸穿过白汀的胸口,也同时死死钉在了那条黑蛇身上。它已经成为一条巨大的黑蟒,有火红的眼睛和蛇信。
程鸣羽顿时想起自己第一次到留仙台时看到的荒凉小楼,当时她并未看出,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在长桑和伯奇的帮助下,黑蛇被剿灭了。
但是长桑与伯奇也被认为是弑神的帮凶。他们无法回到九重天,甚至不能完全自如地离开凤凰岭。伯奇被剥夺了休眠的权利,长桑则被困在二曲亭与他的药草园之间,他甚至无法拥有一位知心的朋友。
“这些好像并不是惩罚。”长桑显得很焦躁,“可是我们的生命太长了……因为活得久,所以没办法忍受。”
他开始抓住伯奇发起牢骚,先说白汀的好,又说她隐瞒太多令人生厌,随后看到伯奇护在身后的应春,则开始指责应春不好好管理她的玉兰花小人,每天都去骚扰阿泰。
程鸣羽一声不吭,只是坐在一旁。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在震惊和诧异之余,因为尚未完全理解这一切,反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
现在看来,邪物是从婆青山就开始寄生在白汀身上的。
和那位名为巫十三的混沌有关么?
白汀为什么不肯说出婆青山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坚持要与邪物一同死去?
但更重要的是,邪物为什么会选择白汀。
从婆青山到凤凰岭,路途太遥远了,邪物的寄生只是偶然么?它是以凤凰岭为目标的?
程鸣羽并不这样认为。邪物吸收白汀的力量来生存,因而成长极快,可它为什么会选择占据白汀的身体?若是选择别的更弱小的精怪,也许它就不容易被发现,可以更巧妙地潜入凤凰岭。
邪物的目的……只有山神能达成。它想触碰的东西,或许只有山神才能拿到。
它想去的地方,只有山神能抵达。
一股恶寒从背脊窜了上来。
程鸣羽一下站起,几乎推翻了面前的小桌。
她转头望向窗外,在高高的岭头上,有一处平台正在瓢泼大雨里闪动隐约光芒。
那是连接凤凰岭地脉的芒泽。
在凤凰岭的西南方向,位于边陲的婆青山正被某种庞然大物的哭声弄得不安宁。
“巫十三还要哭多久?”
弥漫在婆青山深谷中的黑雾正在嗡嗡说话。
“死了一个白汀,需要这么伤心吗?”有人尖锐地笑着,“他这样悲痛,我会以为他爱上了那个瘦巴巴的山神。”
深谷中传来沉重的拍打之声,黑雾里的声音一下都静了。
和长平镇的幻境完全一模一样的深谷里,自然也有着大石头与深潭。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蜷缩在潭水之中,他背部的脊椎骨上布满了突出的尖刺,身后拖着一条巨大的蜥蜴尾巴。
“你真的爱上她了?”沉寂片刻之后,黑雾里又传来嘈杂的笑声,“巫十三,你怎么这样可笑?”
男人从冰冷的潭水里抬起头。随着他离开水面,脸上和上身隐约的鳞片也渐渐没入皮肤,没了踪迹。
他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
黑雾里终于有人岔开了话题:“巫十三,白汀死了,还有谁能协助我们进入芒泽?”
“……有新的山神。”巫十三终于开口,“凤凰岭找了个新的山神,居然是个人类。”
他这句话一出,黑雾里顿时爆发出无数尖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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