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沈溪石脑海里头一回蹦出“娇花软玉”这个词,耳尖不由微微泛了一层粉色。
魏静晏微微咳了一声,便扭过了脸,装没有看见。
顾言倾慌乱地放了手,忙背了身去,胸口犹突突地跳着,幸好已经定了亲,不然他这般不管不顾地将她抱起,少不得又是一阵流言蜚语,想到“流言蜚语”这个词,顾言倾忽觉得自己矫情,她现在又不是承恩侯府嫡女的身份,即便是流言蜚语,也是关于沈溪石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爹爹和娘亲一辈子那么重视声名,可是知道她喜欢沈溪石的时候,好像名声对顾家,对他们就不那么重要了。
顾言倾怔然有所失,如果活着的是阿姐,她大概会依旧以顾府嫡女的身份时时严格要求自己吧?
沈溪石丝毫没有觉察出阿倾的异样,使出浑身的定力,拇指好像才能动一样。
那边只听大皇子冷声道:“父皇,此孽畜已死!”
立即有小黄门上来将蛇的尸体清理走,这时候方才花容失色的杨惠妃才发现躺在娘亲怀里犹闭着眼的妹妹,哭了起来,“陛下,您快救救榕儿,榕儿她……”
大皇子面有不耐,淡道:“惠母妃不必惊慌,儿臣有法子。”
杨惠妃不由一怔,眼睁睁地看着一身寒气的大皇子向自家妹子走去。
他眸色淡漠,瞳孔后头似乎卷藏着无尽的凉寒,杨夫人原正担心着昏厥的女儿,见到大皇子过来,顿觉一阵寒气从心底滋滋地冒出来,本能地戒备了起来。
却不防,大皇子弯腰下来,没看到杨夫人似的,伸了右手拇指,在杨幼榕上唇沟的三分之一与下三分之二的交界处,猛力地按压了一下,杨夫人看到他的指甲似乎都要陷在女儿的皮肤里,吓得心上直跳。
忽地“吭”一声,杨幼榕吃痛,皱着眉惊醒过来。
大皇子松了手,见到杨夫人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面上露了两分讥讽的笑,依旧躬身禀告皇上道:“父皇,杨小娘子已醒!”
元帝淡望着大皇子,眸子里带着审视,“慎儿今日做得很好!”
大皇子再恭声道:“儿臣份内之责。”见上头的父皇微微颔首,大皇子才抬脚,准备回自个的位子,不意瞥到右侧的沈枢相身旁的女子的侧脸,脚步不由凝滞,立在了原地,身形有些僵硬。
终是没有回身,往自个的位上坐去了。
路过之处,看向他的小娘子们都不由微微瑟缩,似乎刚才大皇子凶猛砸蛇的一幕,在她们心口留下了一时难以湮灭的震恐。
上头的元帝这时候才松了贵妃的手,微瞪了贵妃一眼道:“君子不立于危墙。”
阿宝不满,想说自己又不是君子,可是也知道官家是担心她,没有再犟嘴,只是望着下头的大皇子,蓦然觉得那个身影似乎有些萧索,拉了拉官家的衣袖,温声道:“陛下,大皇子也该选妃了,一个人,终究是孤寂了些,给他找一个他喜欢的吧!”
她知道陛下一直忌恨大皇子的生母晴美人对他用了药,但是她冷眼旁观多年,大皇子原不是一个坏苗子,小时候原也憨憨的惹人疼,倒是越长,似乎性子越孤僻,她近来听如非说,宫里的人,见了大皇子都绕道走。
元帝回身望了阿宝一眼,她的眼里温温柔柔的,轻轻捏了她的手,“你啊,刁蛮的时候,朕都吃不住,心善的时候,又总是让我很意外。”
阿宝笑道:“既然可以让他过得轻松些,又何苦为难他!”
话音刚落,就听那边太后震怒道:“御花园里头自来洒了药酒,怎会有此毒物出现,皇后,你可能给老身一个解释?”
皇后皱了眉,恭声道:“母后,此事是臣妾没有安排妥帖,扫了母后和淑母妃的雅兴,臣妾难辞其咎,待臣妾查明内里祥情,再一并向母后和淑母妃请罪。”
皇后认错态度良好,太后微微降了点火气,仍是严声道:“今日慎儿机警,尚不至酿成大祸,若不查出来,必然贻害宫闱!”
“母后所言甚是,臣妾谨听教诲。”
皇后异常恭顺,太后的郁气一时倒有些出不来,她替淑太妃操办这场寿宴,不过是让那些老臣看看,她沈清茉不是卸磨杀驴的人,是个顾念旧情的,这些年皇儿的权柄越来越大,早些年她暗里收拢的老臣越发往皇儿跟前偏移了。
也不怪她背着皇儿使这些心思,实是皇儿子嗣稀薄,大皇子虽杵在跟前,她知道皇儿是无意将皇位传给他的,她不得不提早提防,她深深恐惧的那个可能!
只是这一场破费了沈太后心力的寿宴,却被一条小黑蛇坏了气氛。
再抬眼看见沈溪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女眷堆里,指桑骂槐地恼道:“皇后,今个都是清白之家的女眷,最爱惜羽毛,你万要顾虑周全,若是在这宫宴上传出对谁家小娘子不好的言语,老身定然是要不依的!”
此话一出,有人看向了刚被大皇子掐醒的杨幼榕,也有人朝顾言倾和沈溪石这边瞄了两眼。
原就因此晃神的顾言倾,猛然间听太后点出,脑子一热,直直地看向了上座,正冷眼看着皇后的沈太后,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
清白?
在这宫宴上,谁家不是自家给自己竖“五美四好”的旗子,谁家又真得清清白白,没贪得一两银子,没逛过青楼勾栏、闹过爬灰、姘头、外室的丑闻,清白?
顾言倾面上显了几分讥讽,看得沈溪石都怔了眼。
没有人知道,这么一刻,顾言倾讥讽的是她自己。
她是顾伯远和虞茹的女儿,却也有被人讥讽不是清白之家的一天,满汴京城中,谁家还比她家家风清正?
她的爹爹原是正三品的翰林学士承旨,是翰林院六学士中最受官家信赖的学士,但凡翰林院奉旨草拟的诏旨,必然先呈给爹爹审核,才会再呈到御前,性子自来温和严谨,与青州虞家出身的娘亲,原是天作之合,两人都喜欢琴棋书画类的雅事,性子又都温吞。
婚后一年便有了兄长,再两年,阿姐出生,她是幺女,却饱受顾家两代人的娇宠,从阿翁阿婆到哥哥、阿姐,似乎都攥着劲儿,让她过得平安顺遂。
当年汴京城中诸家小娘子大婚的时候,她的娘亲都是争邀相请的全福太太,谁不盼望自家的女儿日后像顾虞氏一样,儿女双全,高堂健在,夫宠子孝?
那时候,哥哥已经在议亲,说得是李国公府上的小娘子,已经交换了细帖子,下一步便是纳吉下聘了。
顾言倾至今还记得阿姐羞恼地打了她的手,说自个并不急着嫁人,阿姐说的是靖侯府的小世子,两人远远地见过,娘亲一说,阿姐便羞红了脸,她便在旁边笑呵呵地指着阿姐,“阿姐,你竟然也看上了!”
她的阿姐,也是有天人之姿,顾言倾心口像被百虫蛰了一样,眼眸向上座望去,今时今日,她又进了宫中,以另一个身份,参与到爹娘异常熟悉的生活场景中来。
却被指责,不是清白之家的小娘子。
沈溪石见她神色不对,躬身对官家道:“陛下,顾小娘子身子不适,微臣先送她回府。”
官家见顾言倾神情似有不对,又见沈溪石一脸担忧,摆摆手道:“妥当送回林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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