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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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姑娘豁达,不要你负责还不好,省了多少麻烦事啊。”刘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劝他,到底是人到中年万事休,一个小小的竹墙都修得腰背酸痛。

余白没说话,刘哥记得他小时候也是这样,难过或是生气就不说话,自己一个人闷着,要么躲在门背后,要么缩在墙角里,一声不吭能过一天。

刘哥打量了他一眼,故意笑着扯开话题,“还别说,你打扮一下自己还是很不错的,打算什么时候下山娶媳妇啊?”

余白还是不说话。

刘哥叹了口气,讪讪起站起来,“你继续坐吧,我回去了。”

“刘哥。”余白却突然叫住他,虽然难过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但他发现现在唯一可以让他吐露心思的人,只有刘哥。

“恩?”刘哥转过身来,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想明白啦?想明白就对了,今天这事纯属意外,我刚把竹墙修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好好会倒下。你呀,也别太自责,你又不是故意要偷看别人,夜光也是个利落的人,不然换作其他姑娘,拉拉扯扯……”

余白抬头看向刘哥,说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句表白,“我难过是因为我喜欢她。”

刘哥僵住了。

除了刘哥外,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也僵住了,那就是正要走出禅房的黎夜光。她刚才被余白气得两手发抖,回房就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连夜下山,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她回去,就和上博打官司,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重头开始,几年的心血又如何,三五年后再做独立策展人呗!

虽然眼下不是能赌气的情况,但她是真的生气了。来这里一路的艰难,还有衣食住行的折磨,以及冥顽不灵的余白,都让她的情绪彻底崩溃。

他不下山就不下,最好一辈子都别下山,只要他敢下山,只要他踏入c市的地界,黎夜光保证会用108种方式叫他死得很惨!

然而就在她拎着行李箱,伸手拉门的瞬间,却听见了余白干净低沉的嗓音。

“我喜欢她。”

要不是这深山里就她一个女人,黎夜光是万万不能把这个“她”与自己划上等号的。

第九章 色诱也得认真

part9

已经掉进了低谷,东西南北,往哪走不都是上坡?

——《夜光夜话》

余白喜欢自己,这件事对黎夜光的冲击并不亚于余白本人。以至于这个夜晚他们都失眠了,余白没有继续去看连续剧,黎夜光则躺在硬床上辗转反侧,差点没把屁股磨出老茧来。

她原以为余白和自己说话脸红、紧张,都是因为他老实纯情,原来……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啊?算了,黎夜光不认为自己能揣摩出余白的心思,毕竟他的大部分思维都让她匪夷所思。

所以重点是,他喜欢她,也愿意负责,却还是不愿意下山,这表示……喜欢的还不够?

那是不是意味着,要想让余白下山,还得推一把力?

哦,对,他说了,娶媳妇的时候才会下山。

这就让黎夜光很纠结了,难道真的要用最初的方案——色诱吗?可是色诱的人不是“张祖贤”,“陈祖贤”么?怎么变成“黎祖贤”了呢?而且色诱别人就算了,色诱余白,黎夜光就有点矛盾了。

一来是她很清楚自己和余白是处于对立面的两个人,尽管余白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心里很清楚余白是谁;二来是因为余白的性格,要对他这样干净纯情的人下手,黎夜光感觉良心日日夜夜都会被折磨。

可是捣乱、利诱、威胁都没出路,黎夜光也确实无计可施了。

无欲无求的余白,唯一的软肋竟然是——喜欢她?

她只能报着一丝侥幸心理,就是余白是因为在深山里太寂寞,难得见到她这么一个女人,所以才春心荡漾,只要他下了山,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移情别恋也是很容易的事嘛!

远的不说,就她们博物馆也不缺漂亮妹子啊,尤其是本科刚毕业的,大二来实习的,多青涩,多水灵啊!

毕竟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而她的灵魂庸俗至极。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黎夜光决定,做一名优秀的启蒙师。

虽然晚上没睡好,但余白还是和往日一样早早起床,这几天天气都不错,若能一鼓作气把壁画修完,倒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余白有个师兄在c大考古系教书,经常跟着考古队四处考察。余白常年修壁画怪无聊的,一直想跟着师兄跑跑增加阅历,可惜总不能成行。比如今年春节后,他刚准备动身,就接到爷爷的通知让他去沙城修复卢舍那寺的壁画。

原来去年梅雨季节,上寺的壁画因为长久失修和空气湿度过大导致表层霉变。守寺的僧人便通知当地文物保护局派人来修,结果修补壁画的颜料用胶过多,到了干燥的秋季,胶质收缩,导致壁画颜色层起甲,而冬季雨雪绵绵,里层水分又无法排出,不仅表层出现霉变,地仗层和崖体也分离空鼓,面临剥落的危险。

余白临危受命,一队五人小组来到这里做二次修复,不但要修复壁画本身,还要清除前一次修复失误导致的各种问题,又赶上雨雪交加,这才待了两个多月还没结束。

今天刘哥跟着余白一起上去工作,三个徒弟则下山采买工具,他们走的时候黎夜光房门紧闭,刘哥叫了她一声,也没回应。余白便写了张纸条,塞进门缝里,告诉她他们去上寺了。

昨天余白画好的部分经过一夜吹风,也已经干了。今天要修补的是袈裟图案的第五道天道和第六道阿修罗道。其中第六道画面中的阿修罗,身靠须弥山腰,交脚立于大海中,双臂高举,左掌托日轮,右掌托月牙,因为颜色剥落,日轮和月牙都掉了一大半,剩余部分可以看出它们原本都是金色的。

余白伸手指向这一处,示意刘哥仔细看,“你看,这里的金色还不是原来的,应该是修补过后又掉了。”

余白这么一说,刘哥也看出了端倪,之前修复的人为了省事,直接在墙面上刷胶贴金箔,不仅边沿残留了不少贴金的胶痕,还因为胶没有刷平,导致金箔出现皱纹,很是难看。

刘哥叹息了一声,拿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小铲子,一点点把余下的金色全部铲掉,“那咱们是做扫金吗?”扫金要比贴金更费力些,但整体更加光洁均匀,也更牢固。

余白靠在脚手架上修改之前拟定的线稿,摇了摇头,“不用扫金,做泥金。”

“泥金?”听到这两个字,刘哥脸色一变,他把小铲子上的金屑撸下来,伸手比划了一下墙面上日轮和月牙的大小,难以置信地回头问余白,“这两个地方和枣差不多大,用泥金会不会太麻烦了……”

“你去拿材料上来吧。”余白的口气稀松平常,但刘哥知道在壁画修复这件事上,余白的决定向来没得商量。

他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金子多贵啊……”早知道这么点大的地方就要费那么多金子,昨天下山去集市的时候他就不该心疼钱,吃拉面的时候还舍不得多加一份肉。

等余白改完画稿,外面栈道上就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只是那声音不似人高马大的刘哥,轻轻浅浅的,余白正有些好奇,黎夜光就已经走到了洞窟口。

她逆光站着,清晰的剪影俏生生的,“我给你拿材料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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