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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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早在一个多月前,胡妃派人去了一趟内侍省, 让人带回来了一块生石灰石, 对外的说法是她那日突然想起了一些年轻时有趣的往事, 所以想让庆王长长见识, 而在向庆王演示过生石灰遇水的反应之后, 那块未用完的生石灰石便被长丽宫的掌事宫女罗华给收了起来, 所以明镜局也的确在长丽宫罗华的房间里搜到了那块生石灰石。虽然罗华的说辞是她见庆王对这个十分感兴趣所以打算日后再拿来让他玩几次, 但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 没有人确定她是否又将那块生石灰用到了别处。

如此一来, 虽然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怀疑尹三娘是在栽赃嫁祸, 但却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在胡言乱语,反而胡妃的嫌疑却是极为明显的。

毕竟谁能保证一个曾经不顾自己亲生骨肉的安危而只知道争宠夺权的女人会不会重蹈覆辙呢。

就算这是一个圈套,那胡妃只怕在劫难逃。

大年初五的暮晚, 从凤栖宫回来的卓司镜将所有与案的宫人聚在了议事堂,在宣读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后,命苏蔷与李大衡前去长丽宫请胡妃娘娘来明镜局一趟。

这就意味着,胡妃已经被确定为嫌疑人了。

那时,庆王已经醒来了,算是有惊无险,他的眼睛也并无大碍,只是脸上可能会留下些许疤痕,但最多也不过皮外伤而已。只是也许是受到的惊吓太大,他虽然醒了,但神思一直恍惚,更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且容易受惊,所以时刻需要胡妃娘娘在一旁陪着。是以,在苏蔷她们过去的时候,虽然庆王已经睡下了,但胡妃还是在坐在他的床榻前不曾离身。

她已不解衣带地照顾了庆王几天几夜,神色颇为倦怠,但在正殿接待她们时,还是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并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长丽宫的掌事宫女陪着自己。

那个宫女约莫四十余岁,名唤罗华,虽然神色肃然,但眉目间自然流露出几许平易近人的气质来。据说,在胡妃娘娘住进长丽宫之前,她便是这里的掌事宫女,但在胡妃刚入宫时并不被重视,反而被尹三娘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位置,但后来尹三娘失势,胡妃娘娘又重新将她重用,而且多年来对她都颇为信任。

在听到她们的来意后,双眼已经因许久未曾安睡而充满血丝的胡妃神色未动,似乎一早便已经猜到她们此行的目的了,开口时语气也颇为平静:“只怕要让两位为难了,如今虽然庆王已无大碍,但他尚不能离开我,所以我不能随你们走,还请两位回禀卓司镜,再过两日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她没有为自己辩驳,而是在争取陪在庆王身边的时间,倒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她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吧,毕竟虽然案情的进展情况应该保密,但免不得人多口杂有谁会泄露了消息,而且明镜局也已经来长丽宫搜查过那块生石灰石,尹三娘又被羁留在明镜局不曾回来,如此种种,胡妃不可能没有察觉。

悄悄地拉住了一皱眉便要开口的李大衡,苏蔷默了一默后恭敬道:“胡妃娘娘既有吩咐,奴婢本不敢不从,但这次明镜局是依着皇后娘娘口谕行事的,奴婢也不敢擅自做主。”

“若是两位姑姑做不得主,便回去让你们卓司镜拿主意,”站在胡妃一侧的罗华平静开口,虽然语气温和,但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决,“卓司镜与我家娘娘也算是故人,娘娘不会让她为难的,等庆王殿下的病情稳定后,她想要什么说法,长丽宫便会给她什么说法。”

她的这番话似另有深意,苏蔷和李大衡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其实在她们过来的时候,卓司镜便趁着无人时曾特意嘱咐过她,若是胡妃娘娘有何要求,她们可以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不必拘于皇后口谕。

也许正因如此,卓司镜才会让她陪着李大衡一同过来,毕竟以李大衡直爽的性子,即便卓司镜有所吩咐,她也一定会以缉拿嫌犯为首要目的,只怕在冲突之下是顾不得其他的了。

“既然庆王殿下一直拉着娘娘的手不肯松开,那奴婢也只能先行回去如实禀告司镜,毕竟如今庆王殿下的病情才是最要紧的,”言罢,她轻轻扯了扯李大衡的袖子,向胡妃告辞,“奴婢先行退下了,希望殿下能早日康复。”

胡妃明白她的意思,对她微一颔首算是谢意,然后命罗华去送一送她们,而她自己则又返回了内殿去陪庆王了。

到了长丽宫大门口时,罗华突然唤住了苏蔷:“这位姑姑还请稍稍留步。”

她转过身,见罗华欲言又止,便对李大衡道:“大衡,先带其他人在外面等我,我稍后就到。”

如今李大衡已认定胡妃便是在烟花宴兴风作雨的人,自然对她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先是颇有敌意地斜了一眼罗华,然后在临走前还不忘伏在她的耳边嘱咐道:“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声儿大点啊。”

待她们都出去后,罗华又屏退了长丽宫的其他宫人,直到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她才低声开口,神情恳切:“敢问这位姑姑,我家娘娘可还有一线生机?”

苏蔷思酌片刻,如实道:“除非胡妃娘娘能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娘娘她为了庆王殿下可生可死,只要殿下余生能平平安安,她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一改之前在正殿的镇定自若,在没有得到希望的答案后,罗华的眸中尽是失望,喃喃道,“自殿下受伤后,娘娘她几乎不曾说话,连我都知道那些人不是冲着庆王殿下来的,他们想要的不过0娘娘的性命,娘娘又怎会猜不到呢?她无力对抗,便打算认命,可是,可是那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极力辩解,苏蔷一时间不知她想要说什么,只能任由她顾自说下去。更何况,她也想知道她要想要说什么。

但失去理智也只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很快,罗华便清醒过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位姑姑,卓司镜定然十分信任你,所以才派你过来的吧。劳烦你转告她,是尹三娘对娘娘怀恨在心,所以才对娘娘别有用心地栽赃陷害,而且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他人指使,请卓司镜对尹三娘严刑拷打一番,到时她一定会如实交代的!我家娘娘曾对卓司镜有恩,我与她也算是故人,这件事情她一定会帮忙的……”

她神情焦急,似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苏蔷的手腕,语气虽然已经极尽镇定,但说到最后时,也许连她自己都觉得那个建议并不切实际,所以越来越没有底气的声音也微颤起来。

虽然觉得有些生疼,但苏蔷还是任由她紧攥了自己的手腕,轻叹了一声道:“罗姑姑,请恕我直言,既然尹三娘的供词如此,即便她是有意陷害胡妃娘娘,那也是早已将性命豁了出去,既然连死都准备好了,那她又怎会因一些皮肉之苦而变了说辞呢?”

这件事几乎每一个细节都与尹三娘有关,而且涉及到的人并不多,所以若是尹三娘不肯松口,那这件案子的罪魁祸首很可能会逍遥法外,不可能被轻易地揪出来。

罗华自是心中清楚,所以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失望之色,只是将抓住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沉默了许久后才又开口,恳求她道:“那不知卓司镜可能见我一面?”

苏蔷迟疑了片刻,道:“虽然我并不能替司镜做主,但司镜她如今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依法办事,毕竟案情重大,所以为了避嫌,她大概是不能来与罗姑姑见面的。”

其实,再多义正言辞的说辞,都抵不过“避嫌”两个字。

“是啊,也是我糊涂,若是她想来,只怕早已来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难,正是这个道理,倒是我自己越来越不懂事了。”唇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罗华闭目幽叹一声,又默然良久后才将眸光投向她,语气轻轻而言辞切切,“这位姑姑,你我虽然素不相识,但既然卓然她派你过来,那我也不妨信你一次,因为有些话我怕此时不说,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希望你能将这些话转告给卓然,请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帮娘娘了结她最后的心愿,也是报恩了。”

第170章 烟花迟暮(十一)祈福

之后的两日, 虽然胡妃仍然继续陪着庆王,明镜局也在卓司镜禀报过皇后娘娘后不再为难于她,但却还是在长丽宫外布置了人手,不许人进去, 也不让人出去。

但是长丽宫那两日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倒也让人省心。

但这件案子不过只是看起来再无风波了而已, 到了第三天, 明镜局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时,皇后娘娘的一道懿旨突然从凤栖宫传了过来, 说是胡妃娘娘在之后的五天内要在长丽宫为太皇太后斋戒祈福,不能见外人, 也不能出去, 所以让她们先莫要轻举妄动。

皇后娘娘的那道懿旨来得莫名其妙, 可明镜局也唯有遵从, 只是继续派人在长丽宫外盯着, 不再有所行动。

不久之后, 王子衿带回了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昨夜子时刚过, 钦天监的监正便以天降异象为由急匆匆地入了宫并求见了皇帝, 说他在夜观天象时惊然发现紫微星微动, 实属不祥之兆,是以他便占了一卦,发现皇帝虽然龙体无恙, 但太皇太后似有一劫,只有与其生于同月同日并且五行属土的后辈向天真心祈愿方可安然渡难。

自庆王出事后,太皇太后的确一病不起,一向以孝道为先的皇帝当时正宿在许妃处,在听到此话后心急如焚,准备立刻派人去找那监正所说之人,而许妃又恰时提起胡妃娘娘便是与太皇太后同月同日生辰,而且也是后辈,结果经那监正卜卦后,发现胡妃娘娘果然是最好的人选,所以皇帝便立刻让那监正去着手准备了。

在得知自己的虔心祈愿能为太皇太后化劫后,胡妃自然是欣然领旨的。随后,长丽宫的一处偏殿便依着钦天监的指示被安排为了一间佛堂,胡妃须得在沐浴更衣后在里面斋戒五日,在菩萨面前为太皇太后潜心祈福。

而那五日中,明镜局能做的也唯有等待而已,但虽然事情与计划中的略有出入,却也不至于被打乱重来,只不过延迟了几日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那风平浪静的五天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将明镜局上下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很快便震惊了宫城上下所有人。

胡妃在佛堂中身故了,而且应该是在昨夜就已经离世了。

她从昨日清晨开始便命人不必再送斋饭给她,说是想借着最后一日全心全意为太皇太后祈福,所以打算戒水戒食,好以诚心感动上苍,所以不许让任何人打扰她,所以她已经在那间佛堂中独处了一日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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