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第88章 花开彼岸(十三)病榻
夜色渐深, 苏蔷虽然一日奔波,却依旧没能在皇后的最后期限前破案。司镜与掌镜在熄灯前尚未归来,明镜局上下皆有些惴惴不安,谁都知道皇后对明镜局颇有不满, 一直伺机而动,从裁人减俸到削权夺印,明日也不知又会有什么动作。
四下安静, 她静静躺在床榻上, 虽然早早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却仍是一片喧嚣热闹。
从太医院到绯烟宫, 从卢晶到虞善,所有的线索与疑团纷至沓来, 乱成一团解不开的麻。
她猛地睁开眼睛, 长呼了一口气, 渐渐恢复平静。
待脑海里所有的场景都被摒弃开来恢复一片空白后, 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前似有一个人影愈来愈清晰, 那是在宫城中外城的马场上, 那人策马扬鞭, 一副驰骋而行的打算, 但不知为何, 马似是受了惊, 前蹄跃起,突然便将他翻下了马。
众人蜂拥而至,关心问候, 有人要替他看伤,被他以自己便会医术为名善意回绝,却双眉紧皱闷声忍痛,显然伤到了筋骨。
有担架将他抬到了太医院,然后又有轿子将他送回家中休养,但上不过短短一日,纵然行动不便,但他还是重新回到了太医院开始当值。
那一晚月光尚浅,为了按时给西鸾殿的太妃请平安脉,他早早便出了门,一瘸一拐地一路穿过甬道小路,与往常一般准时到了西鸾殿。不消半个时辰,差事办完,他告辞离开,开始回太医院,到了不久后便见到了前来与他相见的梁辰紫。
第二日清晨,他又如约去了尚衣局为尚衣诊脉,那时天色尚早,尚衣局的偏殿大多数宫人还未早起。
这便是程少林那几日的行程,即便再回想一遍,也是毫无破绽。
她今日已经试验过,从西鸾殿到太医院,原本只需大半个时辰,但他行动不便,两个时辰能回去已然不易。
但是,依着张庆所言,倘若他的腿伤是假的,那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假如他依旧行动自如,那从西鸾殿到槐林不过三四刻左右,他倒是的确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卢晶再返回太医院。但白秋与虞善到槐林相约的时间是亥时上二刻(晚九点半),据白秋推断卢晶被害是在亥时上四刻(晚十点)之前,那他是如何确保卢晶是在那两刻钟内到了槐林并且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而且,据阿欣所说,卢晶离开绯烟宫并未带上灯笼,虽然那晚的确有月光,但远不足以能借着上路,这只能说明她当时并未打算走远,既然如此,又是什么让她走了半个时辰的夜路去槐林那么偏僻的地方的?
倘若凶手想要将她的死嫁祸给白秋,那必然已经知道白秋与虞善私会的秘密,而他们是否要在当晚相约的暗号都是在当日晨时通过虞善洗好挂起来的绣帕来传达的,也就是说,凶手必须在案发当天才能确定白秋是否会在夜里出现在槐林,所以也不可能提前与卢晶相约到槐林外见面。可通过明镜局的调查,那天白日里除了黄昏时在后门外与虞善见过一面,卢晶并未出过绯烟宫的大门,凶手究竟是如何将卢晶引诱到槐林的?
身子蓦地一颤,苏蔷突然明白过来。
难道是连妃让她去的?!
没错,若程少林是真凶,那他最有可能的杀人动机便是替连妃隐瞒秘密,而连妃定然会竭力助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卢晶哄骗去槐林。
但是……
黑暗之中,她的目光却又在转瞬间布满迷雾。
但是,连妃若足不出户不可能知道当晚白秋会与虞善相会的事,而且卢晶心思缜密也不可能会对连妃没有戒心,单是虞善死的时候程少林已经回到了太医院便足以说明他并非杀人凶手而且不在场证据便是铁证。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困惑不已。
程少林的一举一动开始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在尚衣局,在太医院,在马场,在绯烟宫外……
突然间,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为什么会怀疑他?
除了虞善的那一方绣帕之外,程少林既无杀人动机又无作案时间,可自己为何独独会坚持他与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原本她只是觉得虞善的那方绣帕太重要,所以能以此断定程少林必定与此案有关。但现在想来,怀疑的种子似乎很早便开始埋下。
与程少林的第二次见面,是在绯烟宫外。当时阿欣说,连妃娘娘已经多日拒绝召见他,但他却每日几次出现在绯烟宫外。
虽然被阿欣回绝之后他的神色淡然,但那时其实她便已经觉得他与连妃的关系不简单,否则一个普通的太医如何敢违逆主子的吩咐擅自前来请脉,单单以敬业为理由实在太牵强了些。
而且自从得知梁辰紫分别与他和连妃的关系之后,她便更是起疑。这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梁辰紫与连妃曾亲如姐妹,而又对程少林心有所属,那连妃也极有可能早就认识程少林了。
所以昨天晚上她曾去找梁辰紫试探,只是当时程少林的嫌疑已因梁辰紫的证词减轻许多,而且她觉得就算他们是旧识也说明不了什么,所以那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但现在想来,也许连妃与程少林之间的关系便是关键,甚至极有可能与连妃想要隐藏却被卢晶识破并以之威胁她的秘密有关。
苏蔷暗暗下了决心,准备明日一早便让王子衿着手调查这件事。但同时却又隐隐有些不安,倘若连妃与程少林之间当真隐着男女私情,那这件案子可能就更棘手了。
虽然稍稍理清了一些思路,却仍旧有些神思飘忽,又过了许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却在突然间听到有人在敲打窗子。
她猛然惊醒,坐起身子向紧闭的窗子看去,只见外面廊下的灯火摇晃,一个身影倒映在窗纸之上,不轻不重地又敲了几下窗框。
钱九凝也醒了过来,有些惊恐地坐起,颤着声音低低问道:“外面,外面是谁啊……”
她已经平静不少,胆子也大了些,拍了拍钱九凝的手后准备下床:“不怕,应该是自己人,外人不可能进来的。”
开了门,果然见莫承已经从窗户走到了门外,虽是一脸疲倦,但目光却依然锋利如剑。
虽然莫承并未道明来意,但她知道莫承定然是又发现了与案子有关的线索,否则不会在半夜里将她们叫醒。果不其然,莫承带着收拾好的她们直接出了青镜院向仵作房而去。
仵作房与镜书房在同一个院子,只是被安排在了最深的角落里,平时极少有人来走动,门前的两只灯笼也有些旧了,竟然还灭了一个,夜里更是透着一股阴森与腐朽,让人不寒而栗。
开了锁,门吱呀呀地莫承被推开,屋内透进来几缕月明,正在燃着的檀香将里面的腐臭盖住了一些,但却也让那气味更诡异刺鼻了些。
钱九凝熟练地将桌案上的油灯点亮,苏蔷才看见里面十张木床中只有两张上盖着白布,想来便是虞善与卢晶了。
虽然她们生前曾有过罅隙,但多年来的感情在宫中也不算常见,但愿黄泉路上她们能相依为伴,再轮回转世时不要再深入宫廷了。
莫承在一张木床前停下,掀开白布,露出卢晶被翻转过后的尸体:“钱九凝,你来看看。”
苏蔷在一旁拿着灯为她们照明,见钱九凝细细地洗了手,拿了一支如筷子般长短粗细的银棒小心地拨开了卢晶已经散乱下来的头发,细看之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虽然并不明显,但她的后脑勺上的确有一片淤青。
钱九凝惊讶问道:“有些并不是很重的伤痕会过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难道她是被人先打晕之后又被人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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