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她微一颔首,却有些愧疚道:“我知道将军将白秋交给明镜局后定然会在轻衣司承受很大的压力,只是我虽然相信他不是凶手,却依然找不到为他脱罪的证据。”
“既为一司都统,这点压力还是能担当得起。”云宣安抚她道,“这件案子毕竟有关内廷,又有轻衣卫涉案,轻衣司不便插手,不过你不必太过勉强自己,若需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
她点点头,微蹙眉道:“我听说轻衣司也未查到虞善的行踪,心中总有些不安。倘若她一直下落不明,这件案子怕是拖不了太长时间。”
云宣自是明白:“白秋嫌疑重大,她亦为同谋,无端失踪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畏罪潜逃,若是最后被断定为意外身亡,那白秋的罪名也就坐实了。所以,找到她,白秋还有一线希望,找不到她,他也在劫难逃。”
“是啊,”苏蔷短叹一声,抬眼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池,目光有些茫然,“可她究竟在哪里……”
他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苏蔷解释道:“我听白秋说他是送虞善过了百鱼池后折返的,所以想看看这一路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点了点头,提醒道:“这百鱼池虽然在宫中籍籍无名,却豢养着数不尽的鱼以供皇上享用,其中大都凶恶无比,你方才若是掉进去,出来后可不是个完整的人了。”
她不由暗暗一惊,虽也知道里面的鱼的确体大肥壮,却不想竟会伤人。
看来这百鱼池就有如深宫,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藏汹涌。
与云宣在明镜局附近分开不久,她便在路上碰到了阿欣。
“娘娘很关心阿晶的死因,所以特意去了趟明镜局询问案情。”阿欣叹道,“自从得知了她的死讯后,娘娘便茶饭不思,身子也是虚弱。现在唯有明镜局能尽快破案让阿晶死而瞑目,娘娘才有可能安心休养。”
看一眼已经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车辇,苏蔷不由心生感慨,能为一个普通宫人的生死如此在意的主子,在宫中应该也不多吧。
但如此一来,明镜局承受的压力却是更大了。
意识到阿欣是朝着与那车辇相反的方向而来,苏蔷奇怪问道:“看来连妃娘娘已经去过明镜局了,可阿欣姑娘为何没有随娘娘回绯烟宫?”
阿欣解释道:“苏姑姑有所不知,如今皇后娘娘又给娘娘指派了几个宫人贴身侍候,我倒也不必时时在旁侍候,所以便趁机去一趟太医院。”
她随口问道:“娘娘可是旧疾又犯了,你这是去拿药吗?”
“不是,娘娘似是被蚊虫咬了,都两日了还未曾消肿,我去太医院讨个药方来。”阿欣神色黯然,叹息道,“若是阿晶还在,她又略通药理,这等小事也不用我如此大费周章了。”
毕竟与她们都是旧识,苏蔷见她难过也不由得情绪低落,直到回了明镜局也未平复心情,直到听钱九凝说皇后不久前刚刚颁布懿旨,命明镜局务必两日内破案。
而且,那道旨意还是由连妃娘娘带过来的。
明镜局人人愤而不平,虽然大都理解连妃想要替自家宫人伸冤的良苦用心,但却不满皇后每每落井下石的做法。
虽然懿旨明面上的意思是因体恤连妃身体而不得已催促明镜局破案,但皇后本就从未将连妃放在心上,又怎会关心她的身子,最重要的意图显然是为了给明镜局施压。若不能及时破案,明镜局自然只能甘心受罚。而倘若明镜局在白秋拒不认罪的情况下将他定罪,只怕从此会与轻衣司结下梁子,无论如何都会使明镜局雪上加霜。
第84章 花开彼岸(九)绣帕
次日晨会, 迫于皇后懿旨的压力,明镜局议事厅气氛凝重,但经一番探讨之后,依然无法断定白秋是否有罪。
莫承很谨慎, 极少开口,却特意强调了武门切不可松懈对虞善的追寻。
她知道虞善乃是此案关键,无论生死。
散会之后, 梁辰紫难得地放她自由, 让她自己去搜查线索,而自己却去了藏书阁看书。
苏蔷有些奇怪, 她明明曾听说梁辰紫是个查起案子来会不要命的人,但从这次她的表现看来, 虽然的确见识不凡, 却好像并没有提起什么兴致。
“梁姑姑只是不愿插手绯烟宫的事, ”去物证房的路上, 钱九凝见左右无人, 低声向她解释道, “她原本是与连妃一同入宫的, 听说是自小相识, 而且做秀女时还住在一起, 情同姐妹。有一天晚上皇上在百花苑偶遇了她们, 好像有意要册封梁姑姑为妃,可后来不知怎地却封了连妃,在那之后她们之间便形同陌路了, 可能直到现在也不曾解开当年的心结吧。”
难怪上次绯烟宫丢猫时她也推了差事,原来也还曾有这段伤心事。
苏蔷心下轻叹,突然想起一事,有些疑惑地问她道:“我怎么从未听旁人提起过?”
虽然深宫中从未缺少过这样的桥段,争权夺势姐妹反目,但却也是最让人百听不厌的故事,即便旁人不敢提,王子衿却是不会不说的。
钱九凝有些羞愧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我之所以知晓内情,也是因为当初我与她们一同入宫,恰好住在同一个院子,只是与她们并不熟络。后来到了明镜局,梁姑姑一路高升,我却毫无建树,怎好与旁人随意提起这件事。”
苏蔷心中了然,安慰她道:“梁姑姑侧重侦查,你却热衷仵作,你们本就专长不同所求有异,如何能一较高下?”
钱九凝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不知苏姑姑为何会突然想到要察看白秋的物证?”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件案子毫无头绪,想换个思路。”她莞尔一笑,“听说吴蓬为了拿到这些东西险些与轻衣司干架,她如此辛苦才得来的东西,我自然要捧场来看一看。”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物证室,听钱九凝报出案宗后,当值的小宫女从内室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贴着“白秋”二字的黑漆方盒来。
待那小宫女拿钥匙开了锁,苏蔷仔细看着里面的物件,却发现除了那一方丝帕外再无值得一看的东西了。
钱九凝在一旁解释道:“李姑姑原本是想在他的住处搜到与凶器相关的线索,可最后却一无所获,也只有他随身携带的这绣帕还能证明他与虞善的关系匪浅。”
看来又是白来一趟,苏蔷无奈地正准备要将那盒子盖上,目光却在最后掠过那丝帕上的黄鹂时倏忽一顿。
那鸟儿的眼睛漆黑有神,似是含着无限深情。
她的手停了下来,脑海中突然闪现过曾经发生过的一幕,眸子霎时一紧。
见她突然脸色苍白,钱九凝惊疑地轻唤了她一声,见她恍若不闻,正在犹豫着抬手去拍她的肩膀时,却见她忽地又醒过了神,转身便向外跑去。
钱九凝慌忙跟了过去,还不待开口去问,便听她颤声开口:“阿九,我想我知道虞善在哪里了,快回明镜局。”
她想起了虞善失踪的那个清晨,她与李大衡在尚衣局的院子里见到的那两只黄鹂。
它们跃然在白色的丝帕上,漆黑的眼珠在晨曦中明亮有神采,还有水珠啪啪地打落在地上,让丰富的金黄毛羽愈加明艳。
可是,倘若那日清晨根本没有人在尚衣局见过虞善,那她必定是在阿北之前起床并洗好晾起那方绣帕的,既然如此,从她起床时到她们去尚衣局找她,中间至少隔了一个时辰,那绣帕怎么可能还在滴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