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如此说来,虞善是比阿晶离开绯烟宫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回了自己房间的。
苏蔷微一迟疑,问道:“那你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比如她半夜开门的声音?”
阿北先是摇了摇头,又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我的确是听到有人开门,不过只是以为有人起夜而已,难道是阿善她又出去了吗?”
苏蔷心底一凉,只怕阿晶的死可能真的与虞善脱不了干系。
李大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惊讶地问她道:“这么说,她有可能从昨夜就失踪了?难道是畏罪潜逃?”
第80章 花开彼岸(五)逃匿
阿北不明所以, 疑惑道:“什么叫从昨晚开始失踪,她明明早上还在局中啊。”
见她十分笃定,苏蔷惊讶问道:“可是,你不是说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昨天晚上吗?”
阿北肯定道:“我虽然今日清晨没有见到她, 可她早上一定还在尚衣局,不信你们随我来。”
跟随她到了尚衣局的寝殿,苏蔷站在院子中, 对这里也并不陌生。上次因为吴蓬的病来找过虞善一次, 当时她就等在这里,而且这个院子正对着尚衣局的西偏门, 以前还在浣衣局的时候她也经常来这里送衣裳,虽然从未进来过, 但还是有些熟悉的。
彼时朝阳从天边冉冉而起, 有光照在了院子里, 透过晾晒在竹竿之上的白色手帕, 将上面绣着的两只相依而靠的黄鹂映得栩栩如生。
“这是阿善的手帕, 她这个人有个习惯, 每天都早起, 而且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好手帕挂在这晾衣杆上, ”阿北解释道, “她身上只有两方白色手帕, 一方上面绣着一只黄鹂,另一方绣着一双,而她每日清晨必定会洗了其中一方, 就算下雨也不例外,到了晾干时再收起来。我记得很清楚,她昨日和往常一样在午膳后回来时先收了手帕。所以今天这一方定然是她晨时起来后才洗的,也就说明她早上的时候还在尚衣局呢。”
从手帕上还滴落着水珠,啪啪地打在青石地面上,似是在赞同阿北的话。
见苏蔷抬眼看着那手帕上的黄鹂有些出神,半晌都没有动静,李大衡径自问她道:“那你确定这手帕就是虞善的吗?”
阿北点头,毫不迟疑地道:“这是自然,这帕子上没花没草的,我们都笑话她绣的花色也太简单了,而且整个尚衣局也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习惯。”
李大衡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也没有什么话再问,见苏蔷还在沉思便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阿蔷,你想什么呢?”
苏蔷收回惊疑的眸光,微微蹙了眉后回过了神,转了目光问阿北:“阿北,你可知道虞善可能会去了什么地方?”
“她这个人很规矩,从来不玩忽职守,就算要出去也都会把行踪向尚衣交代清楚,这次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干嘛了……会不会去找阿晶或者给人瞧……”见她们的神情一直凝重,阿北许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将后面几个字吞了回去,忍不住又问道,“说不定过一会儿她就回来了,你们怎么这么着急找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看来阿晶的死讯尚未传到这里,李大衡有些含糊其辞地道:“宫里出了件案子,我们想找她了解一些情况。”
“案子,什么案子?”阿北一惊,顿时有些无措,“阿善她一向循规蹈矩,她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苏蔷不答,思量片刻后问道:“阿北姑娘,你可见过前几天阿晶过来找虞姑娘?”
许是被她们方才的话给吓住了,阿北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牵连到虞善,迟疑着不说话。
苏蔷劝慰她道:“我们知道她与阿晶是同乡,也知道她曾为宫人诊病,倘若姑娘因此有所顾虑,那大可不必。”
见她还是犹豫不决,李大衡有些不耐:“你再不说,那我就只好请你去明镜局喝口茶水了。”
阿北见事态不妙,只好如实道:“阿晶几天前的确来找过阿善,是在傍晚的时候。但阿善似乎不愿见她,所以闭门不出,后来阿晶在她的门外等了很久,好像快有一个时辰。我见她等得实在可怜,便找阿善劝说了几句,毕竟她们是同乡,而且关系一直很要好。阿善本就心软,便也同意了。再后来她们在屋中说话,我见阿晶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留下,我也就自己避开了。”
苏蔷想了想又问道:“那她们可曾有争执,阿晶来的时候可曾带了什么东西?”
“好像并没有什么争执,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阿晶便离开了,我也没有再听阿善提起过此事,”阿北仔细思量后补充道,“不过,阿晶来的时候的确带了个包袱,我关门时,曾听见她说有东西要给阿善看,应该就是那包袱里的东西吧。”
回到明镜局,苏蔷将之前的调查结果写成简报呈报给梁辰紫,但她并不满意,又嘱咐她删除自己的推测与论断,只填充听到与见到的客观事实。
待她改好之后,差不多已近午时,也许是因为宫中出了人命案子,明镜局一直都在忙乱之中。午膳刚过,她们便被通知到议事厅集合议事。
这是苏蔷第一次参与明镜局的议事会,与会的除了肖玉卿外,所有的女史都在,主事的是莫掌镜,钱九凝站在她身旁随时听候。
见人已到齐分左右落座后,莫承直截了当地道:“这件案子由我主审,陈无印辅佐,现在都看看手上拿到的卷宗。”
卷宗里有死者简介,验尸文书及苏蔷晌午之前写好的简报,倒也极尽详细,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简报上的落款人竟是梁辰紫。
“卢晶大约死于昨晚戌时到亥时之间,胸口的刀伤便是致命的一刀,凶器在民间很常见,是把水果刀,但在宫里也不算普遍,”招手命钱九凝将长案上盖在一个圆盘上的白布掀开,莫承看着里面的物证道,“周围很干净,凶手没有留下包括脚印在内的过多证据,但槐林里留下了这一方手帕。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这帕子并不是死者的,原本也不容易查到来源,但依着梁辰紫在简报中的调查,这绣着一只黄鹂的帕子应该是尚衣局虞善的,这一点也被尚衣局的宫女所证实。只是现在虞善下落不明,武门的人已经在四处搜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李大衡微微蹙眉侧头看了旁边的苏蔷一眼,眸中尽是忿忿不平,但她一直忌惮莫掌镜,倒也不敢擅自在议事厅里提出质疑。
苏蔷已经无心去在意为何她与李大衡的辛苦奔波到最后竟成了梁辰紫的调查结果,她的目光盯着长案上那端放着的丝帕,心下不由得一沉。
那白色丝帕上绣着一只黄鹂,针脚密集栩栩如生,很是素净。
应该就是虞善的吧,那只黄鹂和她晾晒在院中的那一方其中的一只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这只形单影只。
莫承环视了她们一圈:“虽然死的是个普通宫女,但毕竟是人命案子,连妃娘娘得知她的死讯后因伤心过度而昏厥,皇后娘娘方才也差人来问,所以和往日一样,必须尽快破案。说说吧,都有什么想法?”
被她的目光紧紧锁定,陈无印也不好假装不见,只好迟疑着道:“依我所见,凶手极有可能便是尚衣局的虞善。她本就与卢晶有矛盾,应该是相约她到了槐树林之后起了杀心,在杀了人之后逃了回去,但终究是害怕事情败露,所以今日一早便从尚衣局逃跑了。”
她尚未说完,梁辰紫便轻笑了一声:“陈姐这案子断得真是随意,若是真的有这么简单,那我们何须再查,直接在宫中通缉虞善不就成了?”
有些尴尬的陈无印无声笑笑,也知道自己的推测粗浅,便顺势问道:“那阿紫你有何高见?”
“这丝帕最讲究的是绣工和花样,我已经与她留在尚衣局的那方丝帕做了比较,以此应该能断定是虞善的无疑。但倘若她因卢晶擅自抬高诊金一事与她理论,根本没有必要与她相约去槐林那么偏僻的地方。而且虽然卢晶死在了槐林外,但虞善的手帕却是在槐林深处被找到,昨天又没有什么风能将丝帕从林外刮进林子里,便说明她们曾经进过槐林,倘若虞善在与她争执中起了杀意,为何要在外面动手?另外,如果她真的是杀人凶手,必定会彻夜难安,难道早上起来后还会有心情在逃匿前清洗手帕?”梁辰紫字字有力,眉目间透着冷静,最后指了指卷宗上的验尸文书,“更重要的是,那把刀完全被刺进了她的胸口,若是寻常女子,应该不可能有这样的劲道吧?”
她说的句句有理有据,所言的确是其中破绽,不得不让人信服。
莫承认同地点了点头:“梁辰紫所言不错,我也认为凶手应该是个男子,但这也不能排除虞善无罪,也有可能她是同谋。所以在找到她之前,我们需要调查虞善和卢晶与哪些男子相识,无论是内侍还是禁卫军,尤其是御药房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有所顾忌,明白了吗……苏蔷,你在想什么?”
苏蔷的脸色很差,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底尽是不可置信的惊讶。
她似乎并没有听到莫承的问话,在李大衡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后才猛地回过了神。
莫承的眸光锋利无比,语气清冷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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