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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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早就搭起密密麻麻的彩楼和棚户,绵延几十里。富贵人家的彩楼搭得又高又精美,坐在上面,江中景色一览无遗。普通百姓便挤在低矮的棚户里头,勉强遮挡个日头。但这丝毫无损百姓们观赛的热情。

崔氏一行人登上江边最高的一座彩楼,各自落座。

柳氏没坐在彩楼里看过竞舟,心中暗叹,这里布置得如同大户人家的堂屋,宽敞明亮不说,还有婢女和仆妇站在身旁伺候。与下面那些人挤人的棚户一比,当真是天上地下。

顺娘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手指着旁边的一座彩楼问崔氏:“母亲,那座彩楼也好气派,不知道是谁家的?路上所有彩楼都有人,就那边是空着的。”

崔氏闻言,温和笑道:“那是城中一家富户所搭建,今日想必有事不能前来。”

顺娘点了点头,又跟柳氏谈论今日竞舟的四支队伍,哪支最有可能夺冠。这四支龙舟队分属四大氏族,是连日来竞舟的重头。

崔氏没看见木景清,问身边的阿常:“二郎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常去打听了,回禀道:“龙舟队有两个舟手打架受了伤,人手不足。世子顶替其中一个,去参加竞舟了。”

“他几时学会竞舟的?”崔氏不放心道,“这桃江水流充沛,可不是闹着玩的。去叫他回来。”

婢女下楼离去,过了会儿回来禀报:“世子说在军营里也参加过竞舟,而且他水性很好,请王妃不要担心。”

崔氏多少了解木景清的性子,跟木诚节一样倔强,决定的事很难更改。而且像这样的竞舟大会,百姓几乎倾城而出,若是因为人手不足而退出比赛,也确实丢了木氏的颜面。

“罢了,让他去吧。叫熟悉水性的府兵在江边看着点。”崔氏摇头道。

嘉柔走到栏杆边,远眺江渚,红旗之处,木景清穿着身紫色的半臂,黑色束脚裤,双手叉腰,正跟其它的舟手谈笑风生,一点都不紧张。

可事情未免有些凑巧,她隐隐生出些不安的情绪。

旁边的彩楼底下停了辆马车,里头似乎也有了人响,想来那富户终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热闹,还是赶来了。

第9章 第八章

竞舟要选良辰吉时,还有一阵子开始。楼下传来谈笑声,婢女来禀报:“王妃,几位夫人过来了。”

崔氏知道今日这样的日子,四大氏族必定都是要露脸的,便吩咐她将人请上来。

不一会儿,彩楼里就挤得满满当当。

木氏如今的族领是木诚节的兄长,崔氏尊称木夫人一声阿嫂。木夫人十分稳重,与崔氏寒暄几句,就坐下了。崔氏问道:“阿嫂,怎么没见大郎和二娘?”

木夫人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比木景清大,已经成家,女儿比嘉柔小一岁。她笑着回道:“大郎跟其他几位郎君去找世子了,二娘也在下面玩。王妃若要见他们,我这就喊喊他们过来。”

“不用了。我只是许久没见他们,随口问问。”崔氏说道。

“见过王妃。”田夫人上前来,随意福了福身子,并不怎么恭敬。她今日梳着高髻,戴着一朵红艳的绢花,打扮得花枝招展,卧蚕眉很是显目。

跟在她后面的刀夫人和高夫人是表姐妹,容貌有些像,一个性子直爽,另一个脸上透着股精明。

崔氏让婢女将冰镇的瓜果端上来,分给众人食用。

田夫人看到末席上的柳氏和顺娘,开口道:“还没恭喜王府添了新人。想必就是这两位了吧?”

王府新进了姨娘的事,大家都略有耳闻。清河崔氏当年嫁到南诏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这么多年,别的氏族族领都是隔三差五地弄个女人气正室,独独云南王养了妾还只敢拘在别宅。如今这个妾堂而皇之地入了府,原以为多年独大的崔氏肯定不容,没想到还其乐融融地带出来看竞舟。

但谁也不敢提王府的私事,倒是被田夫人直接给指了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崔氏大方地介绍:“这是新进府的柳娘子,旁边的是她所生的三娘子。你们起来给夫人们行个礼吧。”

柳氏和顺娘依言起身,恭敬地行礼。众人都夸顺娘生得好看,田夫人笑吟吟道:“若说好看,南诏哪家小娘子比得过骊珠郡主啊?听说柳娘子以前在长安是个专给达官显贵唱曲的名伶,一手琵琶弹得极好。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听一曲呢。”

这番话掷地有声,四下更安静了。柳氏的脸一下变得煞白,难堪地坐着。顺娘的手握紧成拳,身体动了动,却被柳氏紧紧地按住。这种场合,绝对没有她们母女说话的份。

崔氏觉得田夫人越发不知好歹,竟敢公然欺负王府的人。旁边的木夫人开口道:“你是喝醉了酒来的不成。今日大家在这里看竞舟,听曲做什么?快吃桃子吧。”说着推了一盘桃肉过去。

田夫人却不依不饶的:“反正竞舟还没开始,听个曲子有何不可?柳娘子不会介意的吧?”

柳氏人微言轻,怎敢拒绝田夫人。其实弹曲琵琶也没什么,但田夫人故意说了她从前的事,有存心羞辱之意。

嘉柔开口:“田夫人若想听曲子,大可把家里养的那些姬妾都带来,跳舞的唱歌的,弹琵琶抚琴的,估计会很精彩。要是那些还不够,可以等田世叔再带新人回来。何苦要看别人家的热闹。”

“你!”田夫人双手按着桌案欲发作,接触到崔氏警告的目光,才勉强忍住。

刀夫人和高夫人低头暗笑,谁不知道田族领风流,家里有七八房小妾,气得田夫人够呛。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不把人放眼里,没想到也有吃瘪的一日。

柳氏感激地看向嘉柔,嘉柔却没看她。她并不是要帮柳氏,只不过对外来说,柳氏是云南王府的人,她不想别人爬到王府头上罢了。

旁边的彩楼与此处相隔不远,高声说话便能听到。凤箫凝神听了会儿墙角,看到郎君站在栏杆边,一直眺望江中,便走过去轻声道:“郎君,怎么了?”

李晔手里转着青瓷茶杯:“你说竞舟之前,木氏有两个舟手因为受伤,换成云南王世子?”

凤箫点了点头:“世子有股豪侠气,大概是想争第一,压一压其它几个氏族。”

李晔看向江渚上正做准备的数十名舟手,又看了一眼停靠的四支龙舟,对凤箫耳语几句。

凤箫边听边点头:“是,我这就去办。”临走之时,他把弓箭留下,“虽然知道郎君不会有危险,还是留这个给您防身。”

李晔不置可否,凤箫自行离去。

那边彩楼里,继续传出说话的声音:“说起来,咱们的郡主明年就十六岁,要嫁到长安去了吧?许的还是李相公的四郎君,真叫人羡慕呢。”

李晔之父李绛,官拜中书侍郎,是中书省的高官,亦称宰相。

刀夫人听高夫人这么说,脱口而出:“可我听说那位郎君好像身子不好,也没有功名。可惜了郡主的花容月貌,要嫁给一个病秧子。”

说完,彩楼里鸦雀无声。她顿时觉得不妥,欲把话圆过去:“其实都是道听途说,也未必可信……”

“多谢刀夫人这么关心我的婚事。”嘉柔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既是我要嫁的人,他体弱多病也好,身体有疾也罢。我做了他的妻子,便不会嫌他。您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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