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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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屋里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绕过屏风看向里头,秦质安安静静睡在床榻上,上身□□缠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条,隐隐约约透着血色。

白白一步步走到床榻旁,在榻脚上坐下,一眼不错地看着他的睡颜,他的呼吸轻浅极为微弱,她要很仔细才能听见。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浓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投下一道阴影,显得眼睫直长,眉眼如画,极为温润无害,往日薄唇淡得没有一丝血色,皙白的面上一道伤痕划过,面容苍白却还是玉质金相。

她看得极认真,微微伸出纤细苍白的指尖轻碰了碰他的面上的伤痕,心口骤然一片生疼,干涩的唇瓣微动,半晌才哑然低声道:“……囝囝哥哥。”

可榻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她一想起他往日的温柔笑意,如今却昏迷不醒,一时悲入肺腑,无助而又害怕地哽咽出声,“囝囝哥哥,白白好怕……”

她忽然一顿,才恍惚意识到这个世上再没有白白了……

从今往后,只有那个江湖上人人想要除掉的魔头白骨,再也没有嫁给医馆学徒的采莲女白白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从来做不得真……

她一时凄入肝脾,眼里的泪水扑哧扑哧拼命往下掉,呜咽的哭声如被丢弃的小动物一般哀嚎,而现下再也没有人过来抱着她,轻声细语地哄她宠她了。

她看着秦质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没有动静,只觉锥心之痛,呼吸急促一阵阵抽噎悲泣,却又怕吵着了他,连忙伸手紧紧捂住嘴死命压着咽着,哽咽泪流。

第117章

白骨在秦质床榻旁枯等了一夜, 楚复才将蛊酒老儿带来, 一路上倒是醒了不少酒,到了这处便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进屋看了秦质的情形, 神情难得有几分凝重。

白骨连忙去端了装缺牙的匣子,里头装了很多铃铛, 每只铃铛里头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动,装着缺牙的铃铛在最上头, 她一眼就能看到。

她将铃铛拿出来打开,缺牙睡得正吐泡泡, 感觉到动静便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儿看了一眼她,见她眼睛肿得跟鱼泡眼似的,不由猛地睁大小眼儿,左右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认出她来。

白骨见它这般, 不由面露愧疚,低声道:“缺牙……我对不起你……”说完, 便将缺牙连铃铛一道递给了老儿。

缺牙:“?”

铃铛里的缺牙挺着小身板看着白骨,黝黑的小眼儿里全是刚睡醒的茫然, 模样很是无辜。

白骨不由垂下眼睫,避开了它的视线。

老儿接过缺牙,郑重嘱咐道:“出去守着,别让人喧哗吵闹扰了我的注意……”

白骨看着床榻上的秦质, 气息已然弱得她都有些感觉不到了, 一时满心悲戚慌乱, 闻言连忙出了屋去守着。

客栈外头已然埋伏了许多人,若不是忌惮于阵法,早早便已经冲了进来,楚复花了不少功夫才将酒蛊老儿带进来,如今重伤在身还晕着,便只剩褚行与白骨一道站在外头焦急地等着。

白骨既心急于老儿早些出来,又期望他慢一些,心中极为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时间在她这处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煎熬倍至。

不知过了多久,老儿才端着缺牙从屋里出来,“仔细照顾着,过几日能醒便没什么大碍了,只那手千万要小心着,重物切记不可拿,否则必然恢复不到以往那般……”

白骨闻言微微放松了身子,心中却还是压抑,转眼看见了晕在铃铛里的缺牙又是一阵愧疚难过。

褚行不由连声道谢,泪流满面,满心庆幸公子总算熬过了这一回儿。

酒蛊老儿看了眼面色苍白憔悴的白骨,想她既知来寻自己,又知帝王蛊的功效,大抵便是想起了以往,念极来时的天罗地网,终究是不想自己费力救回的人枉送性命,“小丫头与我来一趟罢。”

白骨闻言看了眼屋里,才转身跟着酒蛊老走。

“外头的人皆不是寻常之辈,你打算如何是好?”

白骨闻言默然半晌,经历种种再没有一死了之的想法,“我会想办法走脱……”

老儿点了点头,转身将晕在铃铛里头的缺牙递去,“你那武功莫有再用,需知这虫儿已然没了牙。”

白骨看着铃铛里头的缺牙,不由伸出指头碰了碰它空荡荡的小嘴巴,心疼地直皱眉头,半晌才轻声道:“我会注意的。”

老儿端着铃铛的缺牙晃了一晃,见晕得死沉,不由摇了摇头又道: “若要避世,我可以给你指一个去处,那处主持是我的老友,你去了他必然会收留你。”

白骨闻言看向他,想都未想便开口拒了,“不必了,我不想连累别人。”

接下来的几日,白骨便守在秦质床榻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累了就趴在他榻旁眯一会儿,能不离开就不离开。

夏日未过,午间的酷热还在,白骨特地下楼弄了一大块冰,外头的人破不了阵法进来,只能坐在外头守着,嘴上教训着。

白骨全当作没听见,搬冰的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从他们眼前走过,完完全全地无视,惹得人气不打一处来,皆毫无风度地辱骂。

白骨一路搬着冰上楼,看见褚行站在门口往里头看,不由木着脸不开心道:“你若是闲得发慌,去楼下将那群苍蝇赶一赶。”

褚行闻言连忙让开了路,生怕她一个不如意将自家公子打包带走,楚复刚头醒来的时候,不许他靠近公子一步,这厮不乐意走当场把楚复打晕了,扔出了屋去,每日呆在公子床榻旁也不知究竟再干什么?

楚复也是坚持不懈的性子,醒了就来报道,现下可不还晕着?

白骨见他让开了路,便搬着冰往屋里去。

褚行刚头看了眼瞧着公子气色还好,倒不像遭了什么不好的事,却还是有点不放心道:“公子可有醒转过?”

“他醒了我会告诉你们的。”白骨头也没回,搬着冰块往里头走。

褚行无奈,只能下楼去驱赶那些呱噪的人。

待过了屏风便将大冰块徒手劈成了几块,放到屋里四处的木盆里,才走到床榻旁看他。

秦质依旧安静地睡着,气息比先前强了许多,每日都感觉越来越好,她悬着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她习惯性地坐在脚榻上看他,他生得真的极好,相貌气度皆是不凡、清风霁月,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们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这样的人注定不染纤尘,叫她忍不住觉得自己是泥潭里最底下的淤泥,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他纠缠这般多……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对她笑的时候眼眸里好像缀着细碎的星光,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星辰大海里一般,惹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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