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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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康帝这一招确实刁钻。就算楚邪铁了心不认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占了楚家的荫蔽。他并非楚家人,却不肯让位于真正的楚家子孙,这样的话,怎都是说不过去的。

只要楚家人发难,依着楚邪的个性,绝对不会占位不放,到时候,江东没了他的位置,他自然便要乖乖回来京城自己的身边了。

楚家的子孙也是心思各异,不过此时,便全听楚归禾的说法了。

楚归禾慢慢地放下了筷子,朝着圣上鞠礼道:“臣与兄长,一名为‘农’,一名为‘禾’,只因为祖上并非公侯世家,不过是地里刨食吃的乡民而已。自祖父一代开始参军,屡立战功,声名显达,最终得封琅王。兄长幼时便随着父亲进入军营,得以彰显了领兵奇才,年少时便建立功业,而我本资质平庸,不过是跟随大哥,侥幸沾了庇佑之光,这才得以显达。”

嘉康帝以为楚归禾自谦一番,走的是先抑后扬的路子,刚要开口夸上几句,楚归禾又开口道:“近数年来,江东频遭劫难,天灾人祸不断,仅去岁至今便先有水匪之祸,后有干旱之灾,都是楚邪一力为之,破水匪,平复灾情。江东得享安定,百姓得以乐业,皆是楚邪之功。昔日大嫂想过继一人为子,大哥并不同意,可见在大哥心中,只有楚邪才是他的儿子。身为弟弟,又怎敢忤逆业已离世大哥的愿望。”

嘉康帝未料想楚归禾这般不上道,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当下脸色阴沉。只是自儒家成为显学,各朝各代皆以孝治天下,大沅朝概莫能外。楚归禾搬出去世大哥的遗愿,让嘉康帝一时也无话可说。

琼娘见气氛沉重下来,连忙道:“烤肉者,当以亲手炙烤,听其声,油珠滴答;闻其气,脂香四溢;观其色,渐为深褐,方为上趣。不过食得太多,也是要伤及脾胃,不若饮些陈皮醋茶清理肠胃。”

于是这些下来,便是饮茶自打趣聊些旁的。

琼娘当初怕冷场,还请了个戏班子,鸣锣敲鼓,自唱些咿咿呀呀,便再无暇探讨族谱归宗一类的事物了。

不过得了空子,琼娘还是替琅王向楚归禾处轻轻谢过。

楚归禾却是真心地笑着道:“忘山是大哥的孩儿,便也是老夫的侄儿,自家人,说得什么个谢字?偌大是江东,若无忘山坐镇,岂不是要陷百姓于水火?到时九泉之下,怎么有脸见兄长?”

而那嘉康帝却是无心再逗留,只是龙颜沉沉,喝了一杯陈皮醋茶后,便负手起驾离去。

江东这边乃是春江月夜,晚歌阵阵。

可是江水的另一边却是肃杀十足。乌云遮天,夜色如墨,四周一片死寂,忽然传来一阵踏踏踏急促紊乱的马蹄声。

过了一阵,云开月出,弯弯如勾的月亮下映照出一个黑影,骑着一头劣马拼命抽打前行。

驶过一片山丘,惨白的月光正照射在骑手的脸上,映照出一张苍白忐忑的嘴脸,正是尚云天。

随着二皇子和静敏妃进展顺利,尚云天自是暗中留了些心眼,他与二皇子相处得越久,心内越是没底,他已经知道二皇子太多不欲人知的秘密,一旦二皇子大事得成,自己怕是立时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尚云天如今是上了贼船难以下岸,唯有逆水前行。

他暗中在不同地方准备了马匹黄金。从二皇子派船队过江接应圣上,他便偷偷离开居所,在外面打探消息,准备稍有不对即刻逃走。

二皇子这一世早早便能成事了,可是却是以杀父弑君为代价。而他也成了帮凶,想到这里,久读多年经书倒是起了作用,叫他整修难以成眠,最后干脆骑马出了城门,远离城里的动乱纷扰。

不久他便看到大批侍卫从城内涌出,竟是四处捉拿亲二皇子一党的官员武将。他便知道二皇子失败了,虽然不解原本行事顺利的二皇子怎会突然翻盘,却是按照原计划逃走。

当领悟到二皇子竟然失败被囚,并押往京城时,已经距离惊变的那一夜足有三天了。

这几日来,为了逃避侍卫的追捕,尚云天自己剃掉一些眉毛,用黑墨涂黑了皮肤,再换上备好的士子衣衫取出藏金,扮作游行的士子,一路昼伏夜出逃回了京城。

到了京城,听说二皇子被囚于皇寺,尚云天大吃一惊,这与他前世所知却是大为不同。

上一世,大皇子即位不久,琅王在江东起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入京城,屠戮刘熙于宫中王庭,一时风头无两。他当时诧异琅王这个逆臣行事怎么如此顺利,后来隐约听说琅王是得了二皇子的助力。

就在大家以为要改朝换代时,风云突变,二皇子纠集大阮朝的忠臣义士突袭琅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都以为琅王是那吃了大头的黄雀,岂不知这二皇子才是那最后执握弹弓之人。

尚云天前世里也算是游走官场,左右逢源,可是却始终伺候不明白楚邪这么满手血腥,性情乖戾之人。

就在二皇子开始讨伐新登记的琅王暴虐,誓言要为兄长报仇时,宫门大破却不见琅王身影。

可就在二皇子登基后的某天夜里,当时位极人臣的尚云天家中突然被几个蒙面人闯入。

彼时柳萍川也已身死,蒙面人胁持尚云天来到墓地,挖墓掘人。

尚云天就算隔了一世,也还记得,前世那天夜里,夜猫惨叫,鬼火荧荧,柳萍川腐烂露骨的尸身被挖掘了出来。

然后他和柳萍川的尸身一起被带到皇寺。

在那里,惊恐的尚云天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似乎瞧见了是身着龙袍的琅王、大遗和尚还有以为白胡子的细瘦老和尚立在大殿之中,便被踢得跪倒在地。

旁边便是柳萍川的尸体,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死亡的恶臭。

大遗和尚双手合十,阴沉沉地笑道:“万岁所言的那位女子离世时怨气缠身,若要转世则必消耗大福源。而天地有常,皆为定数。彼若增一分,则汝便减一分。你本福源深厚,为此女转世,你必福源大减,来世恐怕是非必多,恐怕心愿尚未达成,便不能善终啊!”

那时,尚云天看到琅王眉眼不动地一笑,说道:“历经大起大落后才知富贵在手亦如浮云,权势及身不过等闲,可是若不能随心所欲,要这至高无上的王权有何用处?跳出五行,操控有因缘生死才是人间至乐。细细想来,朕生平便是只有这一遗憾,朕常常想,若有来世再遇,我与她该是怎样?至于横祸是非……”琅王冷笑了一声,道,“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一力破之”

第196章

大遗和尚道:“施主既有此心, 贫僧自当如约助你一臂之力。可取与此女积怨最深之人为祭, 则转世后此女必否极泰来,遇难成祥,”

在一旁干瘦的和尚却是一脸担忧道:“师弟,你此言太过误人,虽则你掌握的扭转轮回之命运, 可是他的煞气太重,那个女自能不能化解还未可知, 你怎么能用人祭祀, 犯下杀业?”

尚云天在一旁听得眼眶欲裂,他一早便暗中勾结了二殿下,一心要做匡扶刘氏皇族的功勋能臣。

可是眼看就要事成, 却被楚邪这厮绑缚到这个阴森森的殿堂,看那邪门和尚的意思, 竟然还要拿他祭祀, 当真是丧心病狂。

他绝望的挣扎, 想要说动楚邪暂且饶他一命, 便大声到:“皇上, 臣愿助你稳固江山……啊……”

话还没有说完,那楚邪已经抽处了长刀, 冰冷的刀剑划过他的心口迸溅处一腔热血,那血喷溅在了一个黝黑的骨灰坛上。

在他跌落地,闭上眼的那一刻,分明看着骨灰坛上封印着的生辰八字下, 写着柳将琼三个字。

而在他的耳边,是那一脸死寂的男人低沉的声音:“我累了……想要换了不一样的活法,大师能助我成,便是穷极九世的尊华,一并舍给你又何妨?”

……

当尚云天从前世可怕的回忆中惊醒过来时,他寄住的京郊小客栈外面夜色正浓,不远处传来了马车轴咕噜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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