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琼娘自认为男装甚是得宜,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眼便识破了自己的女儿身,不由得甚是尴尬。
那人倒是看出了琼娘的不自在,立刻说道:“其实姑娘扮得甚像,只是舍妹自小便做男孩打扮,是以我一眼便看出了姑娘的身份。”
琼娘听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位二少,只见“他”笑嘻嘻道:“你虽扮的像,但是耳眼儿没有黏土糊住便是个破绽,还有你衣领子虽高,却是没有挡住脖子,露出了没有喉结的轮廓,若是不使些手段,以后年纪渐长,扮不得少年,岂不是又叫人起疑?”
说话间,“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黏附在其上一块类似胶块的假皮,顿时喉部平实。
原来这位面色古铜的青年居然也是个女子,只是比较着一般女子的身形要高上许多,加之扮得严谨,还真叫人看不出破绽。
那男子奉琼娘为恩人,言语间甚是客气恭敬。琼娘心知,跟这些个江湖儿女打交道也不必拘泥小节。
更何况此乃军营后方的城镇,地方的节度官兵不少,而自己身边也是侍卫环绕,心里也是有底气,既来之则安之,正好探一探这兄妹的底气。
而崔记的船行,走的是与一般客商无二的路子,行事又不像太子一系的白家那么招摇,除了少数王侯官场人知道崔记与琅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外,行内人大都以为这是外地的客商入京开的买卖。
更何况琼娘作男子装扮,经常在船坞码头行走,便是知情人也绝不敢想象一个堂堂王爷会放任着自己的王妃在市井码头行走。
所以这兄妹二人倒是没有怀疑琼娘的身份,只是觉得商贾之家,有这等爽利小姐实在是难得,行走江湖,三教九流都要结交一二,更何况是有相助之恩的人。所以这酒席摆上,除了那位大哥有些沉默寡言外,琼娘与那二少倒是相谈甚欢。
言语间,她知道这兄妹二人姓公孙,追溯到祖上,乃是商鞅的直系后代。奈何遭逢家变,一时流落江湖,幸好如今也经营着些许买卖,倒也能维持生计。
琼娘含笑听着,对这兄妹二人半真半假的话,也且听着。
他姓公孙不假,可是这祖上可是跟商君公孙鞅关系不大,倒是跟前朝的王侯公孙氏联系紧密。
当初先帝登基,清除了一批异己大臣,这公孙家便身在其列。当初诬告公孙家的臣子一早飞黄腾达,公孙家则牵连九族,就此没落。
而她前世依稀记得这人因为将已经归隐乡里的仇家臣子九口满门屠杀,震惊了乡野,惊动朝廷而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若不是后来,有人手眼通天秘密救下他,这人必定是凌迟车裂的下场。
心里虽然明镜,但她表面却不露声色,只待一会借口起身,先自告辞。
这兄妹二人虽然对她无恶意,但是立场不同,终究不是可结交之辈,这顿饭,一会她自先吩咐侍卫付了,便当谢过当初的码头出手相助。
只是现在城镇周遭满是风雨飘摇,就算闲谈也躲避不开激水客的话题。
当谈论起“激水客”为虐四方,到处烧杀抢掠时,那公孙二姑娘,一脸气愤填膺道:“假冒名号,败坏江湖豪客名声之徒,看他能猖狂到几时?那琅王不是号称一员猛将?怎的这般的不济事,也不见给个响快的!”
琼娘只能静默,不然真想给自己家的王爷好好争辩一下,江东王虽善战,奈何之前的曹家军不济事,给琅王留下一个难擦的屁股,就算琅王乃是战神本尊,也得稍事布置,才可扭转颓势啊!
不过听这公孙二姑娘言语间似乎颇为了解那激水客的底细,便接着话茬继续详问:“难道现在的激水客,不是那之前的匪首?”
公孙二姑娘道:“激水客一向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干的乃是杀人越货,揭竿造反,危害一方百姓的勾当……”
那公孙二姑娘并没有说完,可是公孙家的大哥,却打断道:“你我如今做的是正当买卖,何必谈论那些个黑道上的事情……崔姑娘,来,尝一尝这道蒸鱼。”
第109章
琼娘心念一动, 觉得公孙家大哥打岔的时机颇为蹊跷。但既然他无意去提, 琼娘自然也不会主动再套话。
只一时饭罢,她要侍卫去先付账。可不多时,那侍卫却回来道:“掌柜的不肯收钱,说是自己东家请客, 不用钱银。”
那公孙二姑娘听了哈哈大笑:“崔兄台,你也太客气了吧!这的确是我大哥的酒楼, 你以后可常来, 只莫再提钱银, 这饭菜, 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琼娘这才知道,自己的一番客气倒教人笑了去。于是就此与公孙兄妹告别,临走时, 那自称公孙无奕的男人,还递给了琼娘一张图纸:“这是我自己绘制了沿线河路浅滩的水道图,前方战乱, 姑娘还是能避则避, 虽然走分支水路麻烦费时了些,漕运重在安稳……望姑娘一帆风顺, 我们回来再聚。”
说实在的, 琼娘心里一直对这个公孙无奕万分戒备, 一个满手鲜血的屠夫, 当然不好接近还与之诚信交往。
可是此时, 当他将图纸递送过来时,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的水道,以及暗礁水深,真是记录得甚是周到,而且,图纸上墨痕尚新,一看便是新画出来的。倒是透着满含的诚意。
公孙无奕也是看出了她疑惑的眼神,自是知道她看出来了,被江风吹得黝黑的面膛微微有些发窘道:“老早便看到姑娘带着家仆入药店询问,这才让舍妹前去寻你,你们没到时,想着也许这图对姑娘有帮助,便画下来了。”
琼娘此时倒是体会到了江湖儿女待人的赤诚,想起自己心内对他们的猜忌提防,不由得微微起了惭愧,当下一抱拳郑重谢过了无奕兄妹,便上车离去了。
待得返回大营时,琅王也正好与众将士商议完了政务,返回大营。
陪同琼娘去集市的侍卫,也把今天琼娘巧遇故人的事情提前告知了琅王。
是以琅王一进来,看见琼娘低头正看一张水道河图时倒也不甚意外。
琼娘低头看了一会,却不见琅王问话,便抬起头问:“王爷不想问我遇到的是何人吗?”
琅王一并坐下,揽着她的腰道:“公孙无奕,前兵部侍郎公孙家的后人,先前落草为寇,江湖人送绰号‘激水客’。”
这下,琼娘可唬了一跳,没想到琅王竟然知道的这般清楚详尽,于是便问:“这人难道是王爷的故人?”
琅王却没有回答只说道:“你的胆子倒是甚大,三教九流都敢打交道。先前他派人在码头出手帮你,本王只当他是还清了与你的前债,此后便可再无瓜葛,所以也没有详问。没想到他竟然藏匿于此处,又与你遇上……”
琼娘不由得呼吸一屏,想着那兄妹二人待人的赤诚,虽然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她不愿琅王借自己的手,让这两个人落入法网。
是以,她便是微微抬眼,提防着琅王接下来的盘问。
琅王怎么不知怀里女子的德行,便是斜瞥眼道:“幸而本王出手娶了你这胆大的,算是救你一命。不然依你的样子,便要在崔家过得无法无天,与那些个通缉犯为伍,不定是犯下什么滔天罪责!”
琼娘心道:承让,小女子我再无法无天,也没有王爷你揭竿造反,弑君夺位来得有新意又潇洒!
可心内腹诽,表面却只谦卑道:“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应酬罢了,王爷也知,行走水路,干着漕运的生意,需要黑白两道的畅通 ,若是王爷不喜,我以后自不必来往便是,不过观他兄妹二人倒是洗心革面,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眼看着这小娇娘瞪着明媚的眼儿,要给自己开坛讲义佛经,琅王只有用手点了她的樱唇道:“只要他没犯下勾引良家有夫之妇的勾当,本王也懒得管他……”
琼娘觉得他是拿话点着自己,倒有点继续接续那改嫁话头的意思,不由得拿大眼儿向琅王狠狠一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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