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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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岚倒真的从来没想过怕不怕这回事。

要说起来,她最怕的那一瞬间反而是冲进了男厕,却发现詹台不见了的那一刻。

失而复得,算得人生最大幸事。

方岚不由冲詹台翘起唇角,摇摇头:“没事,我见到了你就不怕了。”

她说得坦然,詹台却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这一句话仿佛天边惊雷,震得他晕头转向,只知道傻笑:“是吗?嘿嘿……那还挺好的。”

说完,又懊恼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下去。

方岚站起身,往不锈钢镜子前面走了两步,伸手贴在冰凉的镜面上。

“我讲给你听的那个鬼故事,一直都围绕着这面镜子做文章,它这样传,要么是为了掩盖这面镜子真实的背后故事,要么就是为了掩盖这间房子里真正有古怪的东西。”

第70章 鰂鱼涌

“见过魔术师变魔术吗?”方岚回过身,刚刚才经过一场乱斗,她左脸上还有一片污渍,头发凌乱,丝毫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但是神情却格外欢畅,像是给许久以来压在心上的纷扰做了个决断,蒙尘明珠得见天日一样开怀。

“魔术师变魔术,最喜欢用看似玄乎的手法,诸如吹一口气,捏一把风之类的,去转移观众的注意力,好趁乱趁快布置好真正有玄机的地方。”

“都市异闻流言蜚语,传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有些不当回事的人,进来这间厕所也就不以为意,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些信以为真的人,会选择避开这间厕所不进来,免得招来阴气邪祟倒了霉!”

“还有些人猎奇,专门跑到这里来见识传闻中闹鬼的厕所究竟是什么样情状。那面镜子被特意传成了铜镜,可好事的猎奇人探手一摸,就会知道从来都没有什么铜镜存在过,洗手池上方的两块镜子,端端正正就是两块毫无特殊的镜面不锈钢。”

“传闻不攻自破,猎奇的游客无功而返,这一段沸沸扬扬的鬼故事立刻会被打上谣言的帽子,用最容易验证的一件事来否定整个故事的真实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特意编造这样一个半真半假又很容易被戳穿的故事,特意套在这样一个确凿真实存在的地点呢?维多利亚公园并不要门票,也无需创收,造出这样一个故事,必然不是为了拉动公园的游客流量。”

詹台轻轻笑着摇头:“不,不是这样。”

“香港靠近南洋,风水玄学一向风靡,就连普通人搬家就讲究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在这样浓厚的氛围下,这间房子被设为一座镇魂棺,虽然未必有人能看出来,但是朱红门用了什么样的木材,窗户用了铜钱来镇,这些细小的端倪总会有人看出一二。”

“镇魂棺已经设在这里,这里必定是有古怪又问题的。可为了不让太多人知晓真相,干脆编出一个有始有终半真半假的故事,再加上最容易被戳穿的铜镜一说,设置这么一个官方谣言,也可以避免真正的真相被人知晓。”詹台轻轻说。

正是这个道理,半点不差。

方岚低头沉吟片刻,站在洗手间门口,缓缓向内踱步:“我若是专门来此猎奇的人,一进门,目光就会被放在入口左边的两块镜子上。”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左边的两块镜子上,那整间厕所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就是正对洗手台和镜面的那一堵雪白色的墙。

詹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突然像是被一束光照到一样福至心灵,心里不由赞叹一声方岚聪明。

他左手还捏着桃木剑,边往墙的前面走,边扭头对方岚说:“你站开一点,当心溅到你。”

左手高高举起,重重在墙上落下,叮地一声,墙皮被桃木剑尖敲开深深的一角,露出底下灰色的水泥腻子来。

他兜头被溅了一脸白灰也没理会,眯了眼睛继续敲。

没敲两下,身边竟多出一个人来。方岚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副墨镜递到他眼前,执拗地让他戴上护着眼睛。

她自己头上还是那顶下飞机时候戴着的鸭舌帽,手里捏了地上那柄卷了刃的匕首,就站在他旁边一起铲墙皮。

“你一个人干,要干到什么时候去?两个人一起才快些,这个又没什么危险,我连桥洞都睡过,再不在乎脏不脏的。”她满不在乎。

詹台却轻轻叹口气:“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示弱懂不懂啊?刚刚才大战了一场,你救了我,我还受了伤。现在我干活,让你在旁边休息,不就是为了找回自尊心,挽回点大男人的保护欲吗?”

方岚抿抿唇,神色还是初遇时那样的刚凛。

她不示弱。她不弱。

还不待墙皮铲完,墙上的东西就已经现了端倪。

方岚手下发抖,斜睨了詹台包裹好的右臂,担心真有什么他招架不住的邪祟,只能悄声问:“还铲吗?”

詹台咬牙点头:“镇魂棺还在,你怕什么?继续。”

他犯了倔,也是憋着一口气想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可等到半面墙皮铲开,詹台却和方岚一样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灰色的墙面,白色墙漆被刮去一半,露出灰色的水泥腻子来。

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可却有一片极深的凹痕,占据了半面墙。

凹痕之内像填了一层厚厚的血渍,猩红一片,整整齐齐地印在灰色的墙面上,像未干的血迹,又像刷好的油漆,入目一片骇人的暗红。

方岚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片形状,犹疑道:“这是……”

“钟。”詹台接道。

一座古钟,上窄下宽,顶端圆润光滑,下摆展开如同一幅裙摆,还带了波浪形的裙边。

猩红色的一座巨大的古钟,占据半面墙,明明白白地浮刻在灰色的墙面上。

方岚犹自惊疑不知如何下手,詹台却已眯了眼睛,冷哼一声。

他到底自幼受师门浸润长大,就算年幼忘记了些,这些奇闻异事总是篆刻在骨血里。

“既然是钟,那就敲来听听。”他举起手里的白骨梨埙,左手远远抡起,猛地击打到墙面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轻蔑,口里还恶劣地配了音:“第一下,嗡。”

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方岚却仿佛看见他击打钟面的时候,四溅而起的鲜血。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既然在此设下血钟,那我就敲给你看。”他长身玉立,一身意气风发,像是半点不惊慌不惧怕,抽手再来又是重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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