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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翌日便启程回京, 这次冬狩,传言中的佩剑一直未曾出现,众人本以为是陛下作罢了, 谁知回京没几日,宫中忽然传下圣旨。

滋将永年公主下降于夏家嫡次子夏薄言, 只待公主长成,即令成婚, 夏大人推辞不得, 已接了圣旨, 那柄佩剑, 正在赏赐之中。

消息传开,京中议论纷纷,这是当今的第一位驸马, 虽然皇帝可以挑选任何人,夏家门第也不低,不算特别辱没公主,但一个是腐书网,一个金贵皇女, 二者怎么看也不相合啊,陛下他难道对勋贵世家有什么不满?

夏薄言自己也震惊莫名, 仿佛被雷劈了似的,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拉着沈清疏他们哭诉:为什么会是我,到底是怎么选中我的?

夏家家底不过一般, 我爹官职也称不上高,我自己,更是毫不出挑, 大把大把的勋贵子弟排着队想娶公主,陛下怎么偏偏就赐婚给我了呢?

他头痛地敲敲脑袋,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事明显不合常理啊。

他这幅样子,孟柏舟看了却有些想笑,挖苦道:你之前不是想要昆吾大师的剑吗,这下不是正好,得偿所愿了。

夏薄言横他一眼,你还搁这儿说风凉话,都怪你这个乌鸦嘴。

诶,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啊,孟柏舟摆出个打住的手势,陛下最是宠爱永年公主,听闻允了她自选夫婿,说不得就是公主自己看上你了。

不可能!夏薄言大声否认,我不过就是个秀才,一没有功名,二没有才华,长相普普通通,既不温柔也不体贴,公主她凭什么看上我!

沈清疏在旁边愣了下,不知怎么,见着他自我贬低这模样,总觉着有些眼熟。

这件事也有些出乎她意料,公主能见到夏薄言的场合不多,她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冬狩时候,你上场角力那阵?

不会吧,我一个手下败将,夏薄言苦着脸,你第二日那么出风头,怎么也没见看上你啊,公主她是不是瞎了眼?

慎言!夏薄归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他眉头皱起来,视线紧盯着夏薄言,平日温润的眼里带了几分薄怒,你熟读四书五经,似这般在背后编排一位女子,可是君子所为?

兄长,我夏薄言怯怯地低下头。

我知你心中不平,可本朝驸马虽然仕途难进,却也并未完全禁止做官,要知如今圣旨已下,便再无转圜余地,君言天宪,你一个不慎,也许便害了夏家满门。

夏薄归叹息一声,见他满脸颓色,也有些不忍,缓和下语气语重心长道:况且凭借些许传言,你如何笃定公主是何等样人,她是金枝玉叶,倘若你心中也带着怨气,日后定是相处不好的。

夏薄言默默垂头站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兄长说的有道理,拱手应了是。

公主是君,他是臣,他再如何不情不愿,也不能表现出来。

见气氛有些沉凝,沈清疏二人也不好再多待,又宽慰了夏薄言几句便告辞了。

这件事他们也无能为力,沈清疏扪心自问,倘若是她遇到这件事,要她另娶,她已明了自己的心意,可家人牵绊在侧,她该怎么和皇权对抗?

恐怕除了求陛下收回成命,再无他法,她又一次体会到皇权的至高无上,只能庆幸还好她没被公主看中。

这件事京中讨论了几天,之后没见着下文,也就渐渐平息了,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怎么愿意出门,直到年关将进,京城才又热闹起来。

沈清疏从郑先生那里讨教文章出来,一路上见着买年货的百姓,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新年,几乎是这个民族最重要的节日,新旧交替之际,除旧迎新,万象更新,便是再怎么穷困的家庭,也会咬咬牙凑出钱,做一桌平日难见的好饭菜。

路过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柱时,有个小儿紧紧拉着父亲的衣角,不说话也不闹,只一双眼巴巴地黏在糖葫芦上挪不开,父亲满脸了然地低下身,敲了敲他脑门,却还是笑着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串剥开递过去。

沈清疏立那儿默默看了一阵儿,被那红彤彤的色彩一诱,忽然也觉得有些馋了,掏钱出来买了一串。

嗯,酸中带甜。

沈清疏边走边吃,到门口时,正遇上林薇止跟着老刘氏回来。

一见着她手上物事,老刘氏脸上便忍不住露出笑来,你这孩子,这是打哪儿来的?

我自己买的。沈清疏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没觉着有什么的,被长辈看到,才意识到她现在成年男子形象,吃着糖葫芦太不正经。

老刘氏一向宠她,也没责怪,笑着摇摇头道:下次要吃便让厨房里做。

沈清疏应了,和林薇止一起扶着她往里走,明日便是除夕,沈府门口也已经贴了桃符,腊月二十三祭灶日这天,老刘氏就已命人做了大扫除,整个沈府都焕然一新。

老刘氏道:今晚宫宴的礼服,我已令人送到你房里了,你在前朝,一定处处小心,不要出什么差错。

本朝勋贵大臣,本来除夕时都要偕老带幼,进宫陪着皇帝守岁过年,后来世祖觉得除夕时各家团聚,让人进宫太不体恤,便改为了除夕前一晚,各家派人进宫即可。

男子在前朝给皇帝贺,女子则在后宫拜见皇后,皆要按品级着朝服。

沈清疏之前都算少年人,只去年继承爵位才有机会给皇帝拜贺,她在这方面没有男性前辈提点,确实会闹不少笑话,也知道老刘氏担心她,便只安静听她叮嘱,一一应了。

等回了自己院子,她手里的糖葫芦竟然还没吃完,林薇止忍不住瞥过去两眼。

沈清疏眼珠一转,笑着递过去,你吃吗?很甜的。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林薇止无奈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拒绝,就着她手咬了一颗。

到了晚间,一家四口便进宫赴宴,沈清疏个人一处,便还是去寻夏薄言,他成为驸马之后,也会随夏大人赴宴。

老实说,宫里的宴会实在没什么意思,要注意种种规矩,等皇帝等得菜都凉了,再是山珍海味也不好吃。

好不容易等皇帝讲完话,吃点东西意思意思走了,剩下的老大人们又都忙着交际应酬,其他的不说,酒是必不可少的。

沈清疏不爱喝酒,可碰上那种有些地位又小心眼的人,也不能不勉强自己喝一点,这也算是她想外放的原因之一了。

她酒量又浅,只好趁人不注意往酒里兑茶,才堪堪支撑住,然而即便是这样,喝多以后,头脑也渐渐开始发沉。

她踉跄着站起来,跟夏薄言打了个招呼,不行,薄言我去一趟便房,你替我顶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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