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阿沅在旁边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越发苍凉。那侍女是魏家来京城后才进府服侍的,并不知道魏如铃和刘谨的往事。她在外面听说了最近流放的那些罪犯是岭南的,想着自家姑娘从前就住在岭南,便回来讲给了魏如铃听。
她打听得还挺清楚,连具体名姓都知道了,魏如铃问起时,她答得头头是道。魏如铃听了当即便晕厥过去,阿沅赶到魏府时,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刘谨他、他是不是犯事了?”
阿沅不敢答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错了,他真的是奸臣,他真的卖国了,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可惜她再也听不到回答了,眼皮缓缓合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角一行清泪慢慢淌下。魏夫人在一旁听她问了最后两句话便没了声息,终于哭嚎一声:“这天杀的刘谨!”
她当初就不应该纵容女儿去接近刘谨!
阿沅吸了吸鼻子,眼眶渐渐湿润,还要强忍着去安抚魏夫人。魏大人和魏家公子都不在府中,只有魏夫人能主事,她不能倒下。
回府后坐在自己屋里,阿沅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定安十二年仿佛受了诅咒,穆国的皇帝驾崩了,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圆寂了,如今一个异时空来客也死了。
魏如铃没有她这般幸运,她和程让可以互相救赎,而魏如铃和刘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只能活一个,即使分开以后,还是躲不过这种牵绊。
徐氏也知道了魏府的事,因与魏夫人关系亲厚,她当即便去了魏府帮着料理后事,只让阿沅好好待在府里不要再出门。
但她在屋里待不住,只要一静下来,满脑子便是魏如铃死之前满目悲伤失望的样子。从前那样一个活泼爱笑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爱情这个该死的东西!爱情使人盲目、冲动、热血以及不计回报,同时也让人清醒、失望乃至于为爱而死。
阿沅越想越不是滋味,凭什么刘谨还好端端的,还能收到魏如铃送他的荷包!
无视阿娘让她不要出门的嘱咐,转眼间她便去了隔壁,一路摸到书房都没人拦她。到了程让的书房门口,她停住,脑子里混沌一片,找程让说什么呢?将那荷包要回来?
书房里程让正对着地图思索,长风从一侧窗跳窗而入,压低声音道:“不好了,将军!”
程让从地图上收回眼神,看他进来的位置,有些不满:“你抽的什么疯?”
长风指了指外面:“将军您没听见脚步声?刚刚林姑娘一路冲进来,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现在正站在门口哭呢。”
他也是没办法,不敢出现在林姑娘面前让她难堪,只能偷偷跳窗来报给小将军听。
程让一听,赶紧几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门外可不是阿沅么!哭得满脸是泪,看着委屈的不得了。
他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疼,赶紧将人拉进门,指腹轻柔地揩过她眼角,温柔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沅看见他就像是突然回神了一样,哭到打嗝,断断续续说道:“魏、魏如铃走了……都是、因为刘、刘谨……你把那荷包送出去没?”
程让一听不是有人欺负她了,心里稍松,不知从哪里掏出块帕子给她擦脸,轻声安慰道:“你也知道她病了不少日子了,世事无常。那荷包早送了,你要是不喜欢给他送,我这就追回来,然后让人去把刘谨打一顿。”
“真的?能把他打一顿?”阿沅瞬间停住哭音,神色认真问道。
程让笃定地点头:“真的,只要你说,我能让他在流放途中受尽磋磨。”为了阿沅,他什么都可以做,区区一个刘谨而已。
“那就让人把他打一顿,往死里打!”阿沅气道,早知如此,她就该拜托程让派人去给刘谨好好吃些苦头。
刘谨在项家一案中主要就是干了传信偷消息的事,翻出的风浪并不大,念在从前他代批了许多公文的份上,程让对他算是网开一面,办案时并没有牵涉他的家人。
听着阿沅负气的话语,程让摸摸她的脸,道:“想要他伤身又伤心吗?那便将魏如铃的荷包好好送到他手中,再告诉他魏如铃因为他的缘故而香消玉殒。最后告诉他,魏府会好好待他家人。”
阿沅有些犹豫:“可他家人很无辜……”
程让微笑:“我们只是告诉他这件事而已,魏府如何做我们又不知道。而且,将他培养成这样一个人,他的家人并不全然无辜。”
就像他如今变得冷血残忍,阴晴不定,他的家人、他的父兄也同样负有责任。因为父兄曾经是他相处得最久的人,潜移默化造成了如今的他。
刘谨的家人又怎么会无辜呢?他之前只是不想追究而已。
第84章
落雪定婚期,朔州情势急。
京城落下第一场雪时,程让正式上了林府的门,拿出了静心大师批的黄道吉日。徐氏和林尚两人商量了半天,虽舍不得女儿出嫁,但更舍不得静心大师给批的这日子。最后,两人咬咬牙应了下来。
阿沅听阿兄说起这事时,一时间哭笑不得,原来她阿父阿娘这般看重这日子么?
林潮看她笑,轻敲她一记:“你以为他们看重的是日子么?是你啊。程言襄那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忒会说,愣是将这日子夸得天花乱坠,说你在这日出嫁,往后可一生顺遂。哼,都是迷信。我就没见他说过那么多话。”
阿沅怀疑,程让这么会说话?不可能,她还记得从前阿娘对他说了半天话,他只会点头应是,阿娘为此还相信他绝不会去喝花酒。
“不信?不信你回头去问问他。”林潮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继续道,“他说的还挺有道理,我还想向他学学呢。再说了,静心大师特地给批的日子,阿娘怎么会不同意。倒是阿父……”他顿住,吐掉瓜子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阿沅还是不信,她阿兄作为谋臣文官行走于朝廷,嘴皮子技能堪称满点,听说在朝上吵架,没有几个人能吵过他。这会说他还要向程让学习,她第一反应便是反讽。就算不是反讽,也应该有些夸张。
但当她去问阿娘具体情况时,竟发现她阿兄还真没夸张,阿娘说起定婚期一事,满嘴都是对程让的夸赞:“他有心了,竟能让静心大师圆寂前还为你们算了个日子,为了静心大师,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徐氏摸摸她的脸:“只盼我儿无灾无难,平安一生。”
阿沅得出结论:阿娘很看重静心大师给批的日子,这与阿兄说的对上了。那阿兄说的阿父……
她特地去炖了鸡汤,端着去了阿父的书房,一开门看见她阿父正背对着站在窗前,听声音竟像是在抽泣?
她愣在原地,怔怔叫了一声:“阿父。”
林尚回过头来,阿沅便看见他脸上老泪纵横,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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