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2)
陈旷面色有些僵,其他三名凤卫更是低着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十一已打开木匣,悲喜难辨的容颜似有什么跳了跳,然后看向陈旷,“这遗骨是你们盗来,中间未曾经过其他人的手?南安侯……更未经手过?”
陈旷原已预备了一套说辞,准备在十一问及详情时好好应答,再不料十一根本不曾问起,直接来了这一句。他顿了顿,才赶忙答道:“其实南安侯究竟怎样想,属下也不清楚。但这木匣……属下唯恐不敬,一直不曾打开过。”
难道韩天遥盗遗骨时没有检查过,拿了空匣子过来?或里面的遗骨被换掉了?
正疑惑时,十一已从匣中挑出一物。
竟是一枚素蓝荷包,材质极好,式样却简洁无华,只在抽绳两侧编了同色流苏,——一看便知是不喜花哨之物的男子所佩。
陈旷眼前几乎立时浮起韩天遥玄衣如墨、冷峻沉静的模样。他的额上沁出了汗。
十一放下木匣,拉开荷包的抽绳。
荷包有些扁,看起来空空的,但十一的指尖抽.出时,却已多一朵花。
一朵枯萎得看不出原来风姿的芍药花,却被小心保管着,连花瓣都还齐齐整整。
十一眼底忽然潋滟,恍惚便照出了当年那男子静默含笑的英秀面容。
297 寻,指间故琴(一)【实体版】
安县,驿馆,芍药花,花香里痴缠不休的亲吻。
其实已是两人间最后一次好好相处,只是十一后来已不太肯去回忆那些虚幻得像梦一般的快乐和幸福。
不久之后,便是算计,谋害,无尽的痛苦折磨,直到一.夜.欢情,含恨入宫…撄…
驿馆最后的亲近,早已被她视作算计的一部分。那些看似诚挚的多情,成了另一种不堪回忆的羞辱。
“呵!好漂亮的……芍药花!偿”
她哑哑地笑出声来,话语间有着怪异的温柔,如被风雨淋透的落花滋味。
陈旷胆战心惊,嗫嚅道:“属下……属下并不知……”
“不必说了!”十一站起身,缓缓收了水气的眸子清明如镜,“你不仅是凤卫属下,更是皇上臣子。如今你只要告诉我,是宋昀……要他死吗?”
陈旷与韩天遥绝无冤仇,不可能无故害他。陈旷忠诚稳重,先前多在宋昀跟前侍奉,也很得宋昀欣赏,十一将他安排到韩天遥身边,便不必担忧宋昀多心。
可她竟忘了,她这些部属,同样可以为宋昀所用。
陈旷早已慌张,忙跪地答道:“皇上……皇上什么也没说。是属下……是属下……哦,不是,属下也不是想害他……”
十一听得他语无伦次,一字一字地问道:“你只需答我,南安侯是不是已经遇害?”
“没有!没有!”陈旷急急答着,然后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其实……属下也不知道……”
十一不再理他,转头看下另一名凤卫,“你说!”
这凤卫再不敢隐瞒,只得伏下.身去,将前后因由说了一遍,讷讷道:“我们真的只是担心被追上,没敢继续等下去。南安侯身手绝高,或许……吉人自有天相。”
他们早先便知晓韩天遥和郡主间颇有些纠葛,又跟随韩天遥行军颇久,昨夜更是眼见韩天遥舍命去盗柳相遗骨,便是再傻,也晓得郡主和韩天遥关系太不寻常。
于是,他们已不敢想象十一得知这消息会怎样的愤怒或悲痛。
但十一只是静静站起身,将荷包收入怀中,将木匣仔仔细细重新包好,推到陈旷那边,说道:“你们不用回军营了,直接去找皇上吧!若我没能回去,你们回京后将遗骨交给小观,让他代我重新安葬我父亲。”
陈旷一惊,“郡主……要去哪里?”
十一淡淡一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我不欠!”
跟随她前来的墨歌已忍不住叫道:“可是郡主……你答应过皇上,三天内回去!”
青城,敌营,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南安侯。
三天内怎么回得去?
十一不答,转身步下船,走向那边的马匹。
陈旷等敛声屏息地相送,已不敢再说一个字。
十一解开马缰,纵身跃上马鞍,转头向陈旷笑了笑,“你虽了解南安侯,可惜还是说错了。他不会说曾欠我什么。他只会说,我们早已互不相欠,愿你和皇上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而他会重建花浓别院,再纳上十位二十位美妾,享一世的风.流快活……”
她怅然地叹息,似在细细品味那一世的风.流快活,会是怎样惬意无忧的生活。
墨歌等数名随侍无奈地看了陈旷一眼,连忙紧随其后,在冷雨迷蒙里疾驰向莫测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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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天遥似乎又陷入了那样的黑暗里。
那一年,被暗算后双目失明,世界黑得看不到底,仿佛前方已毫无希望,偏偏从最开始就有一双手拉住他,努力将他拉到有光亮的地方。
如此黑暗,却从未绝望,从未放弃,或许便是因那双手始终伴着他,——他原以为,必会继续陪伴,直至终老,再不会孤独。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失去了她,且失去得如此彻底?
“十一……十一……”
他模糊地念着她。五脏六腑的绞痛感,似被扎了千万根细针,然后揉在一起搓拧。他喘着气,终于在那剧痛里略略清醒。
寻回一丝意识时,他的掌中真的握着一只手,骨骼纤细,手掌微温。他不由失声地叫道:“十一!十一!”
身边便有少女懒洋洋地叹道:“十一是什么呀?藏宝图的编号?你的排行?还是你的儿女?”
韩天遥努力睁开眼,渐渐看清金从蓉无奈的面庞。她也正仔细打量着他,嘀咕道:“你儿女……没有十一个吧?好像你还没那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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