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十一饮了一大口酒,缓缓拔出纯钧宝剑,说道:“一。”
施铭远道:“且慢,容我细问是何人下的毒!”
纯钧剑出鞘,月下的剑芒光华灿熠,妩媚得近乎妖异。
“二。”
十一的声线仿佛并无变化,却似沾了剑锋的杀机,一丝一丝如冰针般扎入人的骨髓。
施铭远看着那屋顶凛冽逼人的剑芒,吸了口气,高叫道:“是谁下的毒?快将解药取来!”
人群死寂里,十一的剑锋抬起,“三!”
施浩初惊怖的惨叫声里,施铭远失声道:“谁知道解药去向,本相重重有赏!”
那边终于有人高声道:“相爷,齐小观中的好像是寥七的毒,寥七已被杀,不过身边应该有解药!”
施铭远忙道:“快取解药来!”
已有他身边的近卫匆匆奔过去找寻,不过片刻便在同伴的帮助下找了一小瓶药丸来,飞快送到韩天遥跟前。
扶着齐小观的凤卫接过那药瓶正迟疑时,齐小观已取过,倒了两粒先服下,方笑道:“我若死了,师姐必将把老贼儿孙削成肉片炖汤!”
众人为之侧目。
齐小观恍若未睹,自顾盘膝坐下运功摧化药力。
施铭远便道:“郡主,齐小观已服解药,你该把小儿放下了吧?”
十一散漫笑道:“相爷想多了!我怎会因小观服了解药就放了施家兄弟?好歹请相爷把我路师兄交出来,让我凤卫的兄弟们好端端将他护送出来再谈别的吧!”
施铭远叹道:“郡主也想多了!此地不过用来诱擒相救之人而已,哪会真把路公子关来?何况放不放路公子,也不是下官说了算。”
十一坐于屋脊,一脚踩于瓦栊,一脚踩在施浩初身上,潇洒晃动酒壶,慢悠悠道:“施相手眼通天,别谦虚了!只要在这大楚天下,你想放谁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施铭远目中蕴火,兀自带着谦恭笑意,说道:“郡主言重了!下官身为臣子,凡事都按皇上、皇后旨意而行,哪敢肆意妄为?真要放路过,至少得入宫请旨吧!可郡主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辰,能去惊扰宫中二圣吗?”
十一无视他面上的忧虑无奈,淡淡道:“那都是你的事!我只知道,半个时辰内我要带路过和凤卫离开。若是耽误了……施家兄弟倒是不妨,可施相的两个小孙子可能有点麻烦。我先前便和我那些弟兄说了,天明前回不来,可就拿他们开刀了!”
她用脚摇了摇被捆缚得跟死狗似的施浩初,说道:“兄弟,刚小观说削肉片……太残忍了对不对?喂野狼吧!把你儿子关笼子里,先拽出手来给饿狼啃,再拽出脚来啃……说不定啃到晚上你的儿子们还活着呢!”
施浩初惊得魂飞魄散,叫道:“你这毒妇!毒妇!你敢!”
十一“啪”的又一脚,将他脑袋打在瓦上,笑道:“我一向毒,瞧你钝的,怎么像今天才听说似的?记得你们父子俩一大一小两朵白莲花,一边把为国为民的戏唱得有声有色,一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坑害忠良毫不手软……我向来谦虚好学,难得遇到比我毒的,当然要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能叫你们刮目相看,对不对?”
她随意出脚,看似用力不大,眉眼散漫嘻笑间全不见恼怒惊恨,但施浩初呻.吟着,分明痛苦之极,竟再无力痛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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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长缨在手(二)
瓦栊间有碎片滚落,嗒嗒嗒的声音如敲击在谁的心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跌落于地面草丛。
施铭远盯着屋顶上那个悠然自在的女子,长吸了口气,转头问向宋与泓:“殿下与朝颜郡主同来,不知认为此事如何处置才妥?”
宋与泓苦笑道:“我好端端睡在府里,却被郡主唤起,也是叫我主持公道……母后再三要我凡事多向施相求教,不知施相认为此事如何处置才算妥当?郎”
踢过去的石头被无声踢了回来,竟是同样的谦逊好学锎。
施铭远叹道:“殿下,皇后若知此事,只怕又会伤心许久。”
宋与泓道:“施相雄才大略,必定可以悄悄平息此事,不致令母后伤心!”
他走到施铭远身畔,无奈般叹息一声,低声道:“无论如何,如今还是赶紧把浩初和两位小公子救下要紧。只要施相能平息此事,纵然跑了个把人犯,出了点意外,母后那边我都会设法开解宽慰,想来母亲必不会追究此事。”
他言语里处处在为施铭远考虑,言外之意,却分明是让他尽快交出路过,放走这一干人,将今夜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施铭远明知其意,抬眼看向屋脊上那个清美得近乎妖异的女子,负手道:“如此,便请郡主稍待,下官这便叫人去提路公子。”
依然一派的镇静雍容,不失宰执风范。
十一在上清浅而笑,“给你一炷香时间交出路过,不然我会自己去找人。自然,我不会带着施家兄弟找人……也太累赘了,对不对?”
累赘自然得割了,丢了。
于她不过是手一抖、剑一划的小事,那边想把脑袋续回儿子脖子上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当年几番交手,施铭远就深知这女子手段狠烈;隔了两年,彼此仇隙更深。稍有不慎,断子绝孙可能就在今日,且连报仇都不容易,——以这位的身手和才智,以及在朝野内外的影响力,便是他布下天罗地网,只怕也不容易追捕到她。
万没料到她居然有勇气重回京城,且公然与他作对。
若引回朝颜郡主,抓路过这步棋,走得实在有点烂。
施铭远皱眉,却再不敢激怒这胆大妄为的女子,转头唤人吩咐几句,果然便见施铭远两名亲信随侍向后面一排房屋奔去。
宋与泓、齐小观等得来的消息果然没错,路过的确是被囚在小隐园。
危急之时推出人质相胁,原也不是十一独创。若前来救人的只是齐小观和凤卫,必要时推出路过,显然于瓦解凤卫心志大有好处。
但现在凤卫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个衣袂飘飘坐于屋脊旁若无人品饮美酒的女子。
她兀自踩着施浩初,像踩着垫脚的石头般愈发闲适安然。施浩初握紧拳头,却再不敢挣扎,一动不动地由她踩着,仿佛已与青色的瓦栊融作一处。
韩天遥静默遥望着她,眼底仿佛也浮上了浅淡温柔的月影,刚硬冷峻的轮廓莫名柔和了许多。她若不曾来,今日中伏,前路必定艰险难测;她若来了,纵得一时无恙,未来也难料吉凶。所幸者,不论吉凶或险阻,她做回了曾经张扬的她,而且她不会孤单。再多的困厄,他们会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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